另一人同时扑向林梦寒,后者足尖一点,当胸一脚,将他踢飞出去,撞至墙上,发出沉沉闷响,又重重落回地上。
“哗”地一声,鲜血从口腔中迸射而出,溅染在一旁的百子柜上。
林梦寒站定,余光瞥见一道人影从他身后迅速略过,他心下不妙,慌忙转身,看见才被沈余欢击退的那人又冲上来。
情急之下,他拽住宋五两的腿,拖着他调转方向,长腿一扫,一个利落的回旋踢将那人踹倒在地。
兵器应声落下,林梦寒收了架势,挥手松开宋五两。
众人见状,皆不敢再造次,惊恐退后急速跑开。
宋五两也衔着断了的胳膊颤颤巍巍离去。
沈余欢拍拍手,盯着被血染脏的柜子,眼底的嫌恶显而易见。
许久,她终是忍无可忍,走过去,脚上使力,对着那块血迹狠狠一踢。
用力太猛,脚尖刺痛,有些站不住。
她伸手去扶墙壁,却被另外一个人搭住手臂。
手臂上传来陌生的触感,沈余欢下意识想躲,却被林梦寒更用力握紧。
她只能作罢。
林梦寒拉住她的手臂,声音轻柔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心疼,“方才打的不够解气?还要这般同自己过不去?”
沈余欢没吭声,撇开脑袋,从林梦寒手里抽出胳膊,走到一旁坐下。
林梦寒凝神半晌,不明白她此刻的反常是为了什么。
恍惚间,想起她从船上下来时,指尖沾染上些许灰尘,用帕子擦净后,回来还用皂角洗了一遍。
他明白过来。
走到她面前,开口唤到,“沈余欢。”
听他叫了名字,沈余欢抬眼看过去。
林梦寒浅浅叹口气,语气较方才柔了些,“别担心,一会儿我来收拾。”
“嗯?”沈余欢反应有些木讷,半晌,才听懂他的意思,“这事不好劳烦你。”
“还是我来劳心劳力才对,倘若我只做个甩手掌柜,恐怕会被外人笑话成只会享清福的无能之辈。”
沈余欢轻笑一声,看着他道,“素来男子最忌讳说这几个字,你倒是好,还乐意挂在嘴边,也不怕有人断章取义,传出去坏了你名声。”
林梦寒耸耸肩,毫不在意,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又很快收回手,和走过来的老者言语几句后将他引入后堂。
“刚刚打头那个我认得,我们村有户人家的儿子就是吃他给的药吃死的。”老伯低语。
“老伯您放心,我们东家医术了得,定能治好你的病。”
“哎……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年轻人。”
沈余欢站在大堂,目光一直追随林梦寒的背影。
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一张迟暮的脸,眉眼之间依稀可辨出年轻时的绝丽容颜。
那一晚,她才十岁,抱着气息微弱的母亲坐在雪地里,鼻息之间尽是刺鼻的血腥味。
求助无门,她只得盼着亲生父亲能顾念些许旧情,不要对她们母女赶尽杀绝;
后来天亮了,怀里母亲的身体也僵硬了,她的梦也醒了。
自那以后,她虽研习医术,治病救人,可不知为何,就是受不得血腥气,稍微闻久了便觉恶心想吐。
方才林梦寒
唤她名字,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母亲,那个已经离开她很久的人……
林梦寒出来时,便见她这副怔愣的表情,瞳孔轻微颤动,眸色黯淡,流光不在,只剩下一汪的支离破碎。
他心脏狠狠揪了一下,胸腔厚重的酸涩堵在内里,不得上下。
他深吸口气,端着盆子轻声走到柜子边,蹲身下去,用浸了热水的布擦拭血污处。
沈余欢被物什摩.擦的声音勾回神思。
她低头,看向忙碌的林梦寒,忽觉对不起他,轻声道,“你放下吧,好歹也是二东家,当真一点架子也没有。”
“这医馆如今就你我二人,我若摆架子,岂不是太不把你这个东家放在眼里了。”他语气含笑,又想逗她开心,“我如今背靠沈东家,自然要识趣些;日后沈东家只管出主意,其他事情都由我来解决。”
沈余欢牵牵嘴角,心情缓过来些,也有心思和他打趣,“没看出来,林二东家身手不凡。”
林梦寒随意一笑,自谦道,“三脚猫的功夫,倒是沈东家,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沈余欢淡淡笑着,也没继续接话。
林梦寒便也换了话题,“我方才让老人家在后堂歇下了,只是这病症你可有诊治之法?”
“这消渴症,我记得从前在《伤寒论》中有看过,其曰:‘若渴欲饮水,口.干舌.燥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同时,《金匮要典》也有批注‘此肺胃热盛伤津,故以白虎清热,人参生津止渴,盖即所谓上消鬲消之证’。但因此病由多方因素牵制,也随病人自身状况而变,所以具体用药用量需要多加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