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邓均在屏风那头,嘴角抑制不住地轻勾,“官家可允了?”
“允了,官家看完折子,连夜让郑公公去回话了。”
“那是奇怪,他怎么好端端地要走?”
下人笑出声,在邓均上扬的语气中,开口解释,“大人有所不知,他和君康堂那个女的,大吵了一架,那女的不识抬举,把他说得一无是处,还嚷嚷着让他别多管闲事。”
说到这些,下人平日里对邓均的惧怕都淡了不少,话也是一句接一句,“小的还听说,昨日林梦寒喝了个烂醉,差点不省人事,想必是受伤太深。”
“呵……”邓均嗤笑一声,“林梦寒那个家伙,想不到还是个用情至深之人。如今他走了,我也能安心了,否则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说到这儿,他眼神一动,又问道,“你们是亲眼看他离开的?”
“大人放心,小的派人跟着,他确实上了去禹州的船,那地方又偏又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邓均沉吟一声,甚是满意,“那女的呢?”
“那女的这几日也没开店,就躲在君康堂,门也不出,说起来也是够狠心,林梦寒走的时候,她看都没看一眼。”
“林梦寒那是活该,自作自受!”邓均不甚在意,执笔在宣纸上大刀阔斧写下‘林梦寒’三个字。
端详许久,将宣纸撕成碎片,揉作一团,扔在墙角处。
“大人,那边传了消息,边关将士已经到达京都。”
“好啊!好啊!”邓均放声大笑,双手高举,剪影落在屏风上,下人看得一清二楚。
“通知那边,按照原计划进行。”
“是!”
下人揖礼离开。
邓均心情久不能平静。
他端坐在椅凳上,长长呼吸,眼神像尖锐的冰刃,也像潜伏在暗夜的猛兽,正在等待自己的猎物上钩。
……
林梦寒离开京都已有数日。
这日,郑培和递了茶,见官家脸色不错,多问了一句,“陛下,您就这样让林国公走了?”
官家抿一小口茶,才道,“他递上来的折子言辞恳切,朕若不允,这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
良久,叹口气,“朕如今还能记起,从前林国公在朝为官的日子,这心里啊,也是百感交集。”
说着,官家看向郑培和,“宣岑望秋进宫,朕有要事商议。”
“是!”
岑望秋的私宅离大内不远,只是比他先到的,是边关的战报。
战报呈上时,官家正在东暖阁内赏画。
郑培和跌跌撞撞跑进来,也不顾是否会扰了官家清净,语气急迫,“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
官家不耐抬头,斥责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陛下,边关战事再起,我军将士死伤惨重!”
“你说什么?”
“陛下,千真万确,这是前方传来的战报,请陛下过目。”
官家接过,快速浏览,气得将手里的东西扔得老远,“混账东西!”
岑望秋正好赶上这个时候,在门口便听见里头摔东西的声音。
他自知来的不是时候,却也躲不掉,“烦请公公通传一声。”
门口的公公还未移步,便听得里头官家发话,“外头是谁?让他进来!”
进去后,岑望秋揖礼问安,看向郑培和。
郑培和此时也不敢做声,只能朝他轻轻摇头。
“岑望秋,如今边关战事又起,我军伤亡惨重,你可有什么法子?”
岑望秋一愣,“陛下,边关一向平和,如今怎会又起战事,莫不是情报有误?”
“战报上有朕与边关将领独用的标记,不会有误。”
岑望秋了然,揖礼回道,“想必是陛下军马调动,边关镇守将士数量减少,才致边关部族误以为有隙可乘,遂起战事。臣以为,官家宜先作书一封,言辞恳切,激励众将士死守边陲,又当于城中再调精兵一队,疾驰赴援边关。”
官家沉思片刻,“但将士才自边关回归,若遽使驰援,恐非所宜。”
“陛下圣明,将士们不宜再奔波劳顿,若能遣军中骁勇之将统率,再于宫中精选锐卒一队,即刻奔赴边关,部落见京都援兵迅速到达,必生畏忌之心,未敢轻启战端,亦能为我军赢得喘息之机。”
官家摸着胡子,铁青的脸色缓和不少,点头,“郑培和,依岑国公之策传令下去,此事因王树起,令其拣选一队人马疾赴边关,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