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窗帘, 天灰蒙蒙的,还没亮透。
很困, 但不能再睡了。
洗漱完, 回来拿手机。
屏幕闪了一下。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听语音,「宝贝, 我没有不喊你呀, 喊了能有一分钟呢,但你就是不起, 怎么喊都不起。」
最近沾枕头就睡着,喊不醒倒也正常。
两人腻歪几句。
沈郁澜准备去做早饭, 迈进厨房的脚被站在通风窗前愣神的叶琼吓得缩回去。
“吓死我了,咋不开灯啊。”沈郁澜拍拍胸脯, 开了灯, “妈,你站这儿,是要干嘛?”
“做饭。”
叶琼拧开灶火, 神游着不知在琢磨什么事, 火快拧到底了。
沈郁澜三两步过去, 把火关了,往烤出来异味的空锅里加水, “没睡醒啊, 好了好了妈, 你去补个觉吧,我来做饭。”
“你都会做饭了?”
“害, 麻烦的做不来,煮个蛋,熬个粥,我还是可以的。”
叶琼杵在一边,心事重重地说:“枣儿,我整宿都没睡着觉,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了。”
“为了半月的事儿?”
“嗯。”
“别想了,妈,都已经这样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这岁数,少操心少上火,照顾好自己就成了。你说到时候你要是再焦虑出个病,我咋办啊。”
叶琼欣慰笑笑,“姑娘真的长大了,懂事了,越来越知道心疼妈了。”
懂事不是一天两天,沈郁澜五岁就像个小大人,十岁就饭桌敬酒场面话说得那些大人一愣一愣的,左邻右舍都说她懂事,除了她爹妈。
真奇怪。
小时侯渴望听到的夸奖,晚了这些年,听到了,稍微弯下嘴角就过去了,心里就是毫无波澜。
沈郁澜套上围裙,把手伸到后面系带,微一转眼,看到叶琼坐在沙发,手机铃声聒噪地响。
沈郁澜皱着眉头走过去,“谁的电话啊,咋不接啊?”
“你爸的。”
“我爸是不是又催你回去了?”
“嗯。”叶琼把响铃的手机倒扣在沙发,“一天天离了我像是活不了了一样,一直催我回去,我说我在这陪两天孩子,那都不行……”
沈郁澜耳朵快要磨出来茧子,摆摆手走了,“得,我做饭去了。”
锅里的水咕咕冒泡,沈郁澜仔细盯着火候,装作没有听见传到耳边的叶琼压着声跟沈满德讲电话的声音。
不理解。
以前不是没有劝过,换来好几次责骂后,她学聪明了,学会闭嘴。
但还是会在某一个瞬间为自己一个特别阴暗的想法而胆战心惊。
如果那天站在桥上的人是妈妈,会不顾一切地救吗?
会的。
那如果是爸爸呢?
倒进锅里的油滋啦滋啦溅起来,沈郁澜沉脸擦干净灶台,突然嘲讽笑了。
“用不着我,我那一根筋的老妈,她会救的,一定一定会。”
.
趁着午间休息,沈郁澜咬着噎人的烧饼,一瓶矿泉水没几口就喝光了,瓶子用力捏扁,放到捡废品的牛爷爷家门口的编织袋里,她把剩下的烧饼边角料一口塞进嘴里,跑着去桥头那家发廊。
“来了啊,枣儿。”
门还没拉开,蔡姨就起身相迎。
她儿子儿媳都在枣园做活儿,沈郁澜平时帮衬不少,蔡姨心里记着,热情地拿来一条紫色毛巾,想给沈郁澜围着洗头。
“哎呀姨,我不剪头。我本来想找辉哥和静嫂子的,地里转一圈,没见着他们人,我就只能来麻烦姨了。”
“害,麻烦啥啊,说说说,有啥事儿,你尽管开口。”
蔡姨拉着她坐到靠墙的长皮椅。
“就是,我辉哥和嫂子不是大年初六办的酒席嘛,我记得那天嫂子请来的朋友金镯子丢了,辉哥就调了你家门口的监控查,蔡姨,我是想问问,那天的监控你们有没有保存下来啊。”
蔡姨翻开手机盖儿,手指头戳着屏幕,“等着哈,枣儿,我这就给你问问。”
“辉子啊……”
撂了电话,蔡姨乐呵地说:“太好了,辉子还真有。诶枣儿,我也不懂这些,辉子和静儿出远门了,你有他俩微信嘛?”
“没有。”
“啊,那我把辉子手机号告诉你,你联系他跟他说,好不好?”
“好嘞好嘞,谢谢姨哈。”
蔡姨念出一串号码,沈郁澜输进搜索栏,想着再客套点别的,店里进来的黄毛小子救了她,她说了两句敞亮话,起身走了。
本来吃饼子就有点噎,在发廊话说得又多,突然就很渴。
想顺道回食杂店拿瓶水喝。
从她后面骑自行车过来的丛容脚蹬地,刹住车,“隔远就看见你从发廊出来,剪头了啊。嘿,不对啊,你这头发,看着也没啥变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