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见乔妈妈。”颜芙顾不得身上难捱的酸痛,忍着气撑起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地走进内室。
门厅边的墨兰花架旁,一身短襦衣的乔妈妈正双手交叠地恭顺垂立,她见到颜芙进来,忙姿势不大标准地行了个福礼,道:“世子夫人,不知雨棠院那边需要老奴做什么。”
“乔妈妈暂时不用回雨棠院,在疏云居与我一同等消息罢。”唤人起身后,颜芙径直前往竹木屏风后的梳妆镜台前,从一个机关灵巧的暗格里翻出一个小盒子。
她将盒子递给乔妈妈:“若一会画碧抱回了孩子,你就赶紧回到雨棠院,将这个东西喂给我那妹妹吃。”
“服下药后,我会派边妈妈到雨棠院请颜鸢来这里,让她“意外”在疏云居生产,乔妈妈你也不用刻意地跟着,到时我那妹妹羊水破了,疏云居自会派人到雨棠院请你过来。”
“老奴都明白。”乔妈妈点着头,打开手里的盒子,只见盒子的顶盖中贴着一个不大的字条,上面写着“催生散”三个字。
第一次干这种事的乔妈妈忽然很希望画碧这次能空手而归,或者颜鸢最后诞下一名女婴。
同样没做好准备的颜芙心情复杂地歪靠在屏风前的矮榻上,一边用手敲着后背,一边思考该用什么借口请颜鸢来疏云居。
不多时,画碧回来了,手里没有抱任何东西,但却向颜芙点了点头。
…
雨棠院内,一个小丫鬟来请颜鸢到疏云居小坐:“大少夫人,我们家夫人新做出几件斗篷来,寻思大少夫人出了月子能用上,便让奴婢传话让大少夫人去看看。”
“另外昨日林宝寺也送了些好闻的桂香荷包来,大少夫人可以一并看看。”
“好,我这就去见姐姐。”一听说自己出门散步有了去处,颜鸢的眸子笑盈盈地弯起。
她仍记得每日喝散剂的痛楚,一大匙黑乎乎的药末跟白水混在一块,放一会就沉底,需要不停地搅拌着用,比汤药难喝多了,自己一会正好可以在疏云居多捱一捱时间,躲掉今日下午的药散。
思及此,颜鸢忙招呼小杏,打了伞就要出门。
就在颜鸢以为自己又得了半天舒坦的时候,乔妈妈突然急冲冲的进来拦住她:“夫人,你去疏云居老奴不拦着,但是你得把晌午的药喝完再走。”
见自己那点逃避的心思被得个正着,颜鸢讪然地笑了笑,收了伞,重新坐回玫瑰椅里。
因为着急前往疏云居,颜鸢捏着鼻子大口地灌服,一碗药散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喝下,并没有细品其中怪异的药味,她放下残有少许药渣的碗,随意地揣了几颗蜜饯,便走出雨棠院。
颜鸢的脚程不快不慢,从雨棠院到疏云居,约莫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踏进疏云居的门槛,颜鸢发现颜芙早就在廊庑下等她,忙挥手,声音轻快地喊:“姐姐。”
小腹处有熟悉的痛感传来,颜鸢不禁低低地嘶了一声。
小杏机敏地察觉到颜鸢有不适,迅速地看过来:“小姐?”
“我没事。”颜鸢摇头示意小杏不要大惊小怪,自己的心底却有些慌乱。
她现在双身已经十月,虽然还没有到预先算好的日辰,但腹中突然疼痛,怕不是生产的预兆。
颜鸢觉得自己在疏云居腹痛势必会引起姐姐的担忧,她不想给姐姐添烦恼,因而立即决定速返雨棠院。
“姐姐。”隔着六七个方砖的距离,颜鸢凝望着颜芙:“今日怕是不能和姐姐一起闲谈了,我刚刚想起雨棠院还有件要紧事,需得现在返回。”
“还望姐姐勿怪。”
颜芙见一向喜欢同她说话的颜鸢如此反常,知道怕是催生散起了药效,便急急挽留道:“妹妹,雨棠院是什么要紧事,非得要你亲自去办吗?”
颜鸢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的话,再一次告罪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颜芙焦急不已,却拿倔强的颜鸢没有办法,只得派了身边的小丫鬟陪护送行。
她盯着颜鸢的背影出神,眼眸里是一片黑漆漆的深潭。
既然在雨棠院生产便在罢,就是换孩子的时间可能需要更迅速一点。
颜芙折了片草叶逗弄挂在廊下的鹦鹉,等待着小丫鬟的消息,果然,片刻后,送颜鸢回雨棠院的小丫鬟一路急匆匆地跑进庭院,见到她便大声喊:“世子夫人,大少夫人那边怕是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颜芙丢开草叶,瞳孔圆睁,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我得去看看。”言罢,也不撑伞,抬步就向外冲去。
出了疏云居的门,颜芙招呼身后的画碧凑耳过来,交代道:“乔妈妈那边说了,你千万要守在产房门口,她会在产房里会估计颜鸢诞子的时刻,你一听她喊‘药壶洒了’,便立即出府去找边妈妈,让边妈妈将孩子带进雨棠院,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