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必。”萧路随即拍碎一罐酒的封泥。
“今天早上起来,听河里的恶鬼哭得像唱歌,我就知道有好事。”太岁不客气地接过酒罐。
“萧首座,我猜你是来打听事的。就冲你,你今天想问我什么,我都言无不尽。但能不能容我……”
“吃好喝好再说。”萧路替他回答。
“诶!真是酆都第一!”
太岁简短感慨完毕,开始他的吃席表演。
无奈萧路买的食物实在太多,足够四个人吃到撑。太岁努力到忘我,还是无法全部干掉,酒也只喝了一罐,最后抱着肚子瘫倒在地上。
萧路把餐盒一一收好,摞到桌子一边,酒放在餐盒旁边:“太岁,剩下的第二顿再吃。”
太岁费劲地翻身爬起:“萧首座,给我吃的喝的人,还是不少的。亲自给我摆盘收拾的,只有你。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在忘川多久了?”
太岁“嘎嘎嘎”地笑:“怎么说呢?我跟孟老婆子同一天入职。她去做羹汤,我被罚来了忘川。”
好家伙,几千年,真够长的。
萧路点点头,下一个问题单刀直入:“酆都可曾发生过与血族勾结的事?”
太岁一愣……“血族?你是说,西方超自然者?吸血鬼?”
“是。”
“嘶……”太岁陷入回忆,不消片刻,一拍桌面,“有!八百年前,的确出过这档子事。”
八百年前,正是夏泽首次来到东方,惨死于离宫的时间。
萧路知道,他问对人了。
“详细说说?”他语气平静,轻轻抚了抚胸口。
小蝙蝠激动得爪尖透过衣服,触碰到皮肉时,及时止住。
“那是一个王啊……”太岁很感慨,叹息着说,“最好的那个王。”
“酆都十个殿,九个王。五殿阎王缺位八百年,无人补位。”
“你知道为什么?”
“请讲。”
“原因有二。一来,五殿阎王是酆都大帝最为喜爱的王,曾经甚至有过传闻,说什么阎王是大帝的亲生儿子。哈哈,听听算了,不过这能说明,大帝有多宠爱他。”
“二来,他是最好的王,最能打、最公正、最慈悲。他最得鬼差爱戴,也最得人心。现在供奉收得最多最好的,是轮回王吧?”太岁大力摇头,“那是因为阎王不在了,他若是在,根本轮不到秦王,大部分供奉都是给他的。”
“甚至人间有过共识,掌管生死簿的阎王是酆都最大的王。他们才不管什么排名不分先后的说法,他们最信任谁,谁就是最大的。”
太岁双手一摊:“阎王出了事,谁能顶他的缺?谁敢?谁又配得上呢?再说了,这事儿终究还是要大帝指令。大帝不愿意,更没人敢说话。他的位置啊,八百年来一直空着。这在酆都,可是绝无仅有。不信你等等看,黎南鱼的王位,很快就有顶替的了。”
萧路对最后这句话没有评论资格,他当摆渡人四百多年,首次见到一个王倒台。
还是他弄的。
“阎王他出了什么事?”萧路问道。
“就是你刚才说的血族啊。酆都宝殿治的罪,当时把大帝气得,亲自来府里,亲自审、亲自判。那阵仗,我只听说过那一次,可惜眼瞎,见不到。”
“什么罪名?”
“滥用职权,泄密。”
萧路、夏泽:“?”什么鬼!
太岁等待片刻,听不到回音,得意地笑着说:“唬到你了吧?”
“唔,猜不出他做了些什么。”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阎王他认罪。一点都不含糊,干干脆脆的,认了。叫我说啊,就凭大帝对他的宠爱,但凡他能耍耍赖,拒不认账,大帝可能就算啦。”
“唉……阎王眼泪容不下沙子,他对自己,也不肯纵容。”太岁连连摇头,满脸都是惋惜。
“他不当王之后,去了哪里?”萧路问道。
“这,我可知道不了一点。全凭大帝发落,大帝让他去哪儿,便去哪儿了呗。”
“五殿阎王,他是什么样的相貌?”
这问题,萧路替夏泽问。夏泽的记忆被抹除了部分,但还在心里留着些许印象。或许太岁的描述能勾起他一些回忆。
“酆都第一美人!”太岁“啧啧”有声,“眼下九殿的王里,最好看的是秦王?呵呵……差远了!我这双瞎眼,害我不浅,没有福气亲眼目睹他的风采,遗憾透顶。”
“具体说说?”萧路没得到回答,只得到一群感慨。
“长发如乌云染墨,肤白胜极地皓雪。金眸流转生万象,长身玉立落九天。”
太岁露齿而笑:“不知谁,编排了这几句,说的就是阎王相貌。可惜偌大酆都,大概只有我还记得清楚,从前那些天天挂在嘴边念叨的鬼差、摆渡人们,早就转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