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功了得,那是因为在边陲的那几年里,朝老将军成天把她丢进饿狼堆里,两条腿上还绑着十斤重的沙袋,她又不想死,只有奋力奔跑,一天下来筋疲力竭,不光如此,每当到了夜里也是不得安稳,韩雪飞熬鹰似的熬着她,不让她睡觉,彻夜无眠地教她如何修炼真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生生硬逼出来的。
可这突然出现的一个容翊,看上去左不过双十出头,竟也有如此惊人的能力?
桑晴不解她惊奇的缘由,偏头看过去:“怎么了?”
朝汐蹙着眉毛:“没,你继续。”
桑晴想了想,微微眯起眼道:“要说此人真正入朝的时候,应该是你大破楼兰之后的事,元庆三年……五月左右,我从护国寺出来之时,他已然立于朝堂之上,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只是听闻他同柳相在御政殿里,跟皇上彻夜长谈,皇上龙心大悦,第二天一早当朝宣布,此人可随意进出皇宫大内,见驾亦可免除跪拜之礼,惹得朝堂之上一片愤愤之声,柳相仅凭一己之力又给压了下去,。实说起来,容翊这两年为我大楚出谋出力不少,就连前线的粮草也亲自押运过。这两年送往西北大营的那几批就是他亲自送去的。不过说来也怪,此人虽文韬武略出众,可身份却也只是柳相府里的一个客卿,皇上多次想要加官晋爵于他,却都被婉拒,也不知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她的声音温婉和缓,似乎是比满宫里浮动丹桂香气还要浓郁些,朝汐靠近她的那侧耳根不自主的一麻,只好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摒除一切杂念:“此人绝非善类,心思缜密,难以捉摸,小姑姑离他远一点。”
桑晴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从前从不关心这些,幼时我将朝堂政事说与你听,你也总是敷衍了事,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客卿怎么就让你如临大敌似的?”
朝汐正低头思索着,听到桑晴的问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还不是为了你。”
此话一出,她就后悔了,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嘴巴。
可桑晴却像是浑然不觉什么似的,面不改色,轻笑着缓缓说道:“那还真是多谢我的小子衿,为我费心了。”
朝汐眉尖一跳,猛地抬头,临近正午的日光下桑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是似水般的温柔,朝汐心里狠狠一抽。
“谢,谢什么。”她磕巴道,“你我之间,说什么谢。”
身旁不时有宫娥彩女经过,她们驻足欠身行礼,又转身匆匆离去,只是每个人心里都不约而同想着一个问题:大长公主好像许久都没像这样笑过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桑晴笑意不减:“折腾一上午了,饿了吧?走,去我府上,带你吃点好的去。”
要说朝大将军平生看的最重的,便是吃喝二字,你可以拿了她的兵权,夺了她的虎符,把她赶去乡下种萝卜,但是不能不让她喝酒吃肉。
朝云最近不知道从哪个乡野先生那里得来一个土方,说是禁酒禁辣禁荤腥,每日早饭少食半碗,多饮茶,可使人神清气爽,功力大增甚至延年益寿。
这种胡话要是搁在朝大将军这,定是半个字都不会听进去的,兴许还会将那乡野先生一通乱棍打出大门,让他以后再看见将军府这三个字,不,是听见,光是听见将军府这三个字,就瑟瑟发抖,两股战战,几欲先跑,可偏偏朝云这小丫头却像是如获至宝一般,每日紧遵医嘱不说,还拉着她一起实施。
闹的她都三四天没吃过肉了。
桑晴话音未落,就听见朝大将军的肚子非常配合的“咕噜”一声应和着,桑晴很是无奈地摇着头,搞得朝汐不免也有些许的尴尬,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午门下,桑晴的马车早就已经在等着了,马车旁的小丫鬟一见大长公主出来了,赶忙迎上前来。
朝汐每日上朝都是徒步而来,所以午门下并无将军府的下人小厮在此等候,一来,是朝汐不愿劳烦府里下人再费心为她准备车马,二来则是上朝需要起的太早,我们爱民如子,宅心仁厚的朝大将军实在不忍心叫醒他们,反正她轻功了得,多走两步也没什么。
小丫鬟对着桑晴行了一礼,口称“殿下”,再看殿下身旁这位,虽说身着朝服可是却与大长公主并肩而立,面色上皆无畏惧之色,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翩翩不凡的,似是觉得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称呼,生生愣住了。
朝汐以为是自己身上戾气太重吓着人家了,竟也呆在原地。
“你们两人这是相面呢?”桑晴左看看朝汐,又看看小丫鬟,见两人面面相觑皆不言语,失笑道,“望淮,这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朝汐,朝大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