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老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有够不要脸。
沈嵘戟面色紧绷,恨恨一句自语后,突然又将带有疑虑的视线转向朝汐,若有所思道:“只是照你所说,如若他们一早就进入大楚境内,那又委身于何处?”
楼兰此次突袭规模不小,人数自然不少,若真如朝汐所说,他们是利用运送贡品的机会埋伏在大军的必经之路上,这么多的外邦人,又是如何通过关卡层层盘查的?
朝汐接连冷笑几声后,反问道:“长安以南是为何地?”
沈嵘戟想了想,答道:“巴蜀。”
朝汐又问:“那巴蜀是为何人封地?”
“巴蜀……”沈嵘戟轻噎,“是,是……”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再说下去,这才恍然明白了朝汐的意思,不由得脸色一白,呼吸有片刻凝滞。
巴蜀之地……乃是毓亲王的封地。
“我说怎么非得选在閛闥山。”朝汐咬紧后牙,冰冷地继续逼近,“那儿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更是绝佳的动手地点——关中蜀道之难世人皆知,那么显眼的媵狼都能被他藏着混入京城,又何况区区几个番邦异族?你我有什么本事,能带兵擅自前往蜀地一探究竟去?”
閛闥山地处要塞咽喉,西接西凉关,东承长安城,往南便是巴蜀之地。
而过了閛闥之后的长安三面环山,皆有朝家军驻守,北邻渭水,楚河水师掌管天下水路,过了长安以东便是中州,山东与直隶两府奉命保中州地方平安——西凉、渭水、长安,三处于他们而言,皆不宜动手。
唯有巴蜀,亲王封地,若无明召御旨,三军擅入则乃造反。
朝汐短促地冷笑着,手指几乎要在坚硬的花梨木把手上捏出印子:“好——好啊!”
好一个桑彦。
好一个毓亲王。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全都被他占了,不愧是先帝之子,真是好算计!
沈嵘戟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犹有几抹担忧:“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打算?毓亲王和楼兰人的动作不算小,若是再不出手,只怕……”
“求鱼需向水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朝汐淡淡将头转向一边,视线飘飘浮浮地落在远处的红日上,“劫其援,断其粮,贼可擒已。”
沈嵘戟的神色随之肃然下来:“你是说……”
朝汐站起身,驴唇不对马嘴地截断他的话:“听闻蜀地多山匪,地方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我前些时日在朝上鲁莽了些,惹得陛下不痛快,故而想着做些为民除害的事,也能让陛下舒心。”
沈嵘戟眸中的亮光闪动了两下。
“不知沈统领,是否愿陪我一同向陛下请愿。”朝汐侧身回首望了望,紧接着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持御旨,入巴蜀。”
沈嵘戟毫不迟疑地站起身,向前两步同她比肩而立,两人四目相对,计谋不言而喻:“匪寇作乱,必当有人向陛下禀报,如此,将军才能南下平叛。”
接连几日的大朝会上都是剑拔弩张,以郑祈为首的几位朝中要臣,明里暗里都是在讥讽朝家军无能,意图要将兵符再度挑回到龙书案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后的礼部侍郎又站了出来,言辞激烈地弹劾韩舫身处京城却仍参与西北边务的“狼子野心”,实在是不合礼法。
至于身处漩涡正中的朝汐,还没怎么来及替自家人辩解,就被章贺昭身后的济济文臣母鸡护崽一般兜进了怀里,两批人马差点在大殿中央相互撕咬起来,被大发雷霆的小皇帝一嗓子给吼了回去。
桑彦好整以暇地作壁上观,觑着小皇帝难看的神色,深知戳到了他的痛楚,随即与一干党羽使了个眼神。
果然,只见桑檀捏了捏眉心,长出一口气后缓缓道:“诸位爱卿所议之事,朕已知晓,只是……”
还没等他说完,穆桦突然从一众吵闹的文官中出列说道:“陛下,臣身居大理寺少卿一职本不该多管兵部事由,只是今日朝堂之上这诸多大人提前到来,也正是为了朝家军之事,臣等所思所虑与郑祁大人不谋而合,皆以为朝家军食天家俸禄,那自然就该为我大楚鞠躬尽瘁。”
他这一句话直接把众人都说愣了。
桑彦犹疑不定地看了一眼朝汐,突然就有点弄不清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将军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平时跟她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大理寺少卿今日怎么突然就反水了,也不知这帮人到底要唱什么戏。
至于桑檀,他一见到穆桦的时候就知道朝汐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看着刻意将自己置身事外穆大人装成秉公办案的包青天,又听完他义正严辞的一通胡说,桑檀登时就明白了,自己下一步就该是给这两人搭个台阶,好让他们借坡下驴,于是摆摆手示意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