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桑晴为她仔细地掖好被角,不知是不是被屋里沉香的味道熏得脑仁疼还是觉得桑晴已经气消了,朝汐却终究是没憋住,就在桑晴坐下的一瞬间,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其实我能忍住的......”
其实她真的能忍住的,在将军府里,在无数个难捱的夜晚,被“铸骨”折磨到生不如死,她都一个人偷偷躲在书房咬着牙撑过去了,朝汐本以为这次自己也能忍住,没料她却高估了自己——就像她没料到这次“铸骨”发作的时候正好赶上和桑晴独处。
桑晴没吭声,冷着一张脸,神色喜怒莫辨。
“小姑姑......”朝汐伸手拽着她的袖子晃了晃,直到把她满腔颠三倒四的怒火都给晃散了,这才松了手,语气中带了几分哀求,听上去惨兮兮的,十分可怜,“小姑姑,你理一理我好不好?”
桑晴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起来,我看看。”
见桑晴松了口,朝汐骨碌一下爬了起来,半跪在床上,长臂一伸,一把捞过桑晴将她抱在怀里,刚刚收拾好的床铺被她如狂风过境一般的动作给搅了个稀碎,被子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惊起一阵凉风,像是助力一般将朝汐向前推了一把。
桑晴被抱了个满怀。
她伸手接住朝汐,顺势拍了拍朝汐的后背,纤细的手指穿过如墨的长发,交织在一起,下巴轻轻蹭过朝汐的肩膀,桑晴感觉自己怀中的这个人似是比前段时间又瘦了些,这副臂膀似乎马上就要成为一副空有其表的骨头架子了。
一瞬间,桑晴什么脾气也都没了。
朝汐得了便宜还卖乖,下巴垫在桑晴的肩膀上,微微一偏头,对着桑晴的耳朵吹热气:“小姑姑别生气了吧,我还疼着呢......”
突如其来的暖流惹得桑晴耳根一痒,下意识缩着脖子就要往一边躲,可朝汐偏不让,带着薄茧的大掌整个扣住桑晴的后脑,细细摩挲这她的发根,使她半分都动弹不得,桑晴只好一个劲地缩着脖子往后撤。
可朝汐又哪里肯,另一只手由桑晴的肩胛骨改道去往她的盈盈一握,只一下,桑晴整个人便牢牢地困在怀中。
“小姑姑跑什么?”朝汐继续使坏,冰凉的薄唇贴着桑晴早已泛红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源源不断地跑进她的耳朵,顺着她的脖领往下钻,“我又不是狼,不吃人的。”
“小混蛋,别闹了。”桑晴又羞又恼,想躲还躲不掉,心中不免有几分焦躁,伸手就要去扭朝汐的腰。
朝汐像是早有预知一般,也不去看那只伸向自己腰间的黑手,只一把,便精准地握住桑晴的手腕,随后轻笑着砸了咂嘴:“啧啧啧,小姑姑这是忍不急了?我自己来,自己来,脱衣服这种事儿......我什么时候让你动过手?”
“你......你胡说什么!”桑晴羞得耳根子都红成一片,朝汐的嘴唇贴在上面不免都能感到她持续升高的体温,“你放开我......你别......”
朝汐依言退开半尺:“别什么?”
“你别——”蓦然没了桎梏的桑晴感觉自己周身一松,猝不及防地被人推开些许,目光一下子对上了朝汐,她发现朝汐的眼睛里竟然还有些未曾褪去的血丝,后边的话立刻就说不下去了,心口突然泛起一股能将她淹没的酸涩感,改口低声继续道,“你别硬撑着了,我已经不生气了,你不用硬撑着哄我。”
朝汐一愣,沉默了一会,忽然叹了口气:“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为什么要瞒着我?”桑晴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将她按回床上,语气有些无奈,“子衿,我的存在不是时刻让你调起十二万分的警戒的。”
朝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桑晴斟酌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不愿意告诉我,可是子衿……你一直瞒着我,一个人硬扛着,比起我知道你被折磨的痛苦不堪,这样更让我难受百、千倍。”
桑晴缓了口气,停了下来,目光平静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朝汐,朝汐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通念叨直接给说蒙了,四目相对,两人之间静谧得有些尴尬。
朝汐微微张了张嘴,却又僵住了,她根本没搞清楚桑晴突如其来怨气与委屈都来源于什么——在桑檀那儿受到再多的委屈再多的气,她都可以仰面对天俯身对地地大喊一句“问心无愧”,因为那小王八蛋欠她的太多,可是桑晴这儿不一样,朝汐虽说现在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总感觉,一个巴掌拍不响。
要不是她自己做出了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桑晴又怎么至于现在长篇大论地在这跟她念秧……
朝汐一直沉默,桑晴的心里就越来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