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南珂罗大军压境,京城动乱,莫说是九门以内,就算是朝家军大营里都不能算是十成十的安全,桑晴跟桑檀出了大营,身边除了一个朝云再无他人,这不是往霓麓的手心里送吗?
朝云这丫头虽说轻功了得,可毕竟身边要护着桑晴与桑檀,一但出了点什么事情,双拳难敌四手,总归是不妥。
她有些牙疼似地咂了下嘴,转身回帐,从一旁的矮桌下掏出藏着的药,那是容翊给她暂时医治耳疾的,为了避着桑晴,她特地藏起来的,乌黑的药丸顺着嗓子滚了进去。
朝汐换了身衣服,准备持剑而出。
可等走到了放着剑的架子旁,她却傻眼了——剑少了一把。
这是她的佩剑,朝云不会轻易用的,更别说大营里的其他将士了。
早间她从城墙上回来的时候,那架子上还有两把剑,不过就是包扎了个伤口的功夫,这剑就少了一把,帅帐里没进来过几个人,左不过就是她、朝云、容翊、沈嵘戟还有桑晴,期间还进来过一个送酒的小兵。
朝云自己有剑,不会动她的,容翊是个谦谦公子,趁手的兵器应该不会是十几斤的重剑,沈嵘戟身上那套鹰甲都够买十把重剑的了,自然也不会拿,至于送酒的小兵也不过就是在帅帐门口待了一会,根本没进来过,那么剩下的就是......桑晴。
桑晴?
桑晴拿着剑,还跟桑檀一起出了大营,并且不许人跟着?
莫非......
朝汐心里一惊,来不及细想,甚至都等不及刚吃下去的药起效,抓起剩下的那把重剑,转身就走。
一路之上心惊胆战,连带着那药起效前的头痛欲裂,朝汐冷汗直冒,整个人险些丢了半条命在路上。
好不容易挨过了那股五脏翻腾的灼烧感,刚见着他们三人的身影,朝汐还没来及上前打声招呼,就见桑檀提剑直奔朝云,朝云抬手格挡,眨眼之间两剑相抵,冰凉的剑刃上火光四溅,刺耳的啸叫直直穿透进她的鼓膜,像是要将她撕碎。
朝汐未及反应,闪神的功夫,桑檀手中的重剑便脱手而出,打了个旋飞到自己脚边,牢牢地扎在了地上,而朝云手中的利剑收不住剑锋,正劈面向下斩去。
“不好!”朝汐心中大惊,“朝云这丫头是要弑君不成吗?”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她迅速抽剑,臻羽界的轻功果真是名不虚传,凌空一跃飞身上前,霸道强悍的剑锋毫不迟疑地拦住那把斩向桑檀的利刃,两剑相撞,又是一声鸣响,重剑堪堪停在桑檀头上一寸,剑气惊起飞沙走石一片。
甚至还把险些没命的小皇帝顶出去老远。
朝汐扫了一眼摔倒在地上的桑檀,阳光下他的面孔有些苍白,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毕竟这是他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这么直观地面对死亡,朝汐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他的已经打寒战了,身上也有些几不可察地在瑟瑟发抖。
她有些后怕地轻喘着气,这幸亏自己是被噩梦惊醒出来了,若是此刻她还在呼呼大睡,是不是等睡醒之后就能直接得到太子登基称帝,大长公主垂帘听政的消息了?
“起来活动活动也好。”桑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这事你别怪朝云,是我的主意。”
桑晴太清楚朝汐的性子了,今日这场闹剧若不解释清楚,等一会儿回去了,朝云这丫头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朝汐先是一愣,随后长眉一挑,不解地抬头看她。
大长公主授意自家将士刺杀君王?更何况君王还是她亲侄子。
怎么,她小姑姑终于准备做女帝了?
桑晴暗自压了压朝汐的手臂,示意她噤声,朝汐心领神会,起身后也站到一边,默不作声。
桑檀看着面前二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臂,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索性收回目光,眼不见心不烦。
“陛下如何?”桑晴撤回手臂,无比自然地接过朝汐手里的重剑,目光转向桑檀,“可伤着了?”
桑檀一摆手:“无妨,一点小伤。”
桑晴又问:“疼吗?”
桑檀:“还好,不算很疼。”
桑晴低声道:“不疼,那就是伤得还不够狠。”
她话音未落,一道厉风带着浓重的杀意猛地袭来,“嗡”一声响,重剑擦着他的身侧笔直而上,剑风擦耳而过斩落几缕碎发,几乎要划破他的鬓角,桑檀本能地闭了一下眼,还以为这重剑会直接撞上来。
桑晴心中暗叹一口气,心想:“终究是养尊处优惯了,骨子里的血气被磨得没剩多少。”
“殿下!”朝云失声惊呼,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朝汐拉住了,朝云不解回头看她,她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眉心紧锁。
重剑堪堪停在桑檀的耳畔,嗡鸣声隐隐作响,寒铁的味道被冷风吹动,划过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