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存:一树桃花春带雨(5)

如此压抑的生活,他一过就是七八年,就算后来那拉氏去世,他性格也没有真正地改观过。以至于结婚后,他还要被妻子的势头压过。这一次对儿子的发威很可能是他平生第一次扬眉吐气。

他吼完,溥铦不讲话了,垂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瓜尔佳氏看儿子低头,以为他真是屈服了,不由地对丈夫多看几眼,表示钦佩。这也许是她第一次看道载沣如此富有男子气概。

没想到,她这边心理活动还没完, 溥铦已经摔门而去了。

她看了,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真是放肆!从没见过这么没有规矩的!”

载沣身子一抖,下意识地用怯生生的眼光地看她一眼。

“怎么啦?”瓜尔佳氏莫名其妙地问。

“你别这么恶声恶气地说话,他好歹是咱们的亲儿子。”载沣如是说。

现在已是深秋,王府中的树不停地落下枯黄的叶子。溥铦在这偌大的庭院里穿来穿去。他其实很疲劳,可是一闭上眼荒唐的事又钻入了他的脑中,甩都甩不可开,根本就无法入眠。于是,他决定去祖母那里。

他虽然是嫡出,可是在家中的地位并不高。父母没有关心过他,即便是见了面也是客气得冷淡,没有一丝亲情的味道。从前的乳母喜欢他,可是她在他六岁那年去世了。唯一疼爱他的,可能就是这个外人看来有点疯癫的祖母了。

记得第一次从英国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在他的身上打了好几计重拳,骂他没有良心,走时连个招呼都没打。他知道自己没理,任老人家打。老太太打完后,马上后悔了,惟恐把他给打坏了,说要去找太医来看。载沣听了,连忙制止,生怕母亲出去闹了笑话。

溥铦进了屋,老太太房内的留声机放着昆曲《牡丹亭》。

“纳纳,孙儿来了。”他跪在地上,向祖母行老礼。

他不觉得这可笑,倒是一旁的婢女看他穿西装行老礼奇怪,扑哧笑出声来。

老福晋见到他,眼睛一亮,叫他坐,随后慈爱地上下打量他,脸上的褶子多得让她看起来像是绽放的花,很漂亮。

“你长高了,比你阿玛都要高了吧?”刘佳氏自问自答道:“要比你阿玛高,要比他壮……”

溥铦笑而不答,可老太太看他笑得勉强,心中生疑,道:“怎么了?”

“没怎么……”

“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就是无法无天,有什么说什么。当年你一出生,算命的就说你脑后有反骨,跟常人不同。哎——我真不该找那个骗子,要不然你阿玛和额娘也不会这么对你……”

刘佳氏一直责怪自己不该找来那个算命的先生,害得孙子这样受父母冷落。

溥铦听了祖母的话,急忙安慰道:“即便是另一个算命的,他也会这么说。八字摆在那里,想改都改不掉,只能怪我当时太心急,不在额娘的肚子多呆呆。”

老人笑起来,轻拍了一下孙子的脑袋:“都多大了,还这样没正经。要照着过去,你都该娶亲了。”

“娶亲”二字让溥铦的脸色黯淡了下来:“纳纳,孙儿要成亲了……”

说完,他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老太太微微地晃了晃身子,像是唱歌似的说道:“结婚好啊,你二哥也结婚了。不过是跟个日本女人。你可不能娶个洋鬼子哦!”

最后一句,老人很认真,见孙子没说话,她又补充道:“洋女人不好,黄头发,蓝眼睛,听说晚上的时候眼睛还会放光,怪吓人的!”

溥铦听了,恍然大悟,难怪润名说在天津看到了二哥,难怪说他旁边有个日本女人,原来是这样啊!

“您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老太太看着他,慢悠悠地说:“前些日子,你二哥回来了,带着那个日本女人,说是在日本两人已经成了亲。那个女人据说是个侯爵的女儿,名叫浩……”

“您记得真清楚,”他诚心说道。

“你们都是我的孙儿,我能记不清么?我记着你们好多事……皇上前些天打电话来,还问候我咧……”老太太又笑了,是种极天真的笑容。

第4章 进宫

自回家以后溥铦就以最大的决心来抵制这桩婚事。他不知道女方是谁,所以心里觉得可笑;他清楚自己心里有谁,所以觉得此事荒唐。

可宣统皇帝还是出来干涉。他极力撮合弟弟的这桩婚事。虽然这次不是政治联姻,可它的意义也远非是解决弟弟终身大事那么简单。

溥杰这次与日本女子私自结婚。这让朝野上下为之撼动。作为大哥的溥仪自然相当愤慨,叱责了二弟一番,可又没有实际的解决办法。日本方面把这件事闹得很大,新闻报纸铺天盖地,看来是早有预谋。宣统除了怪弟弟把持不住,对那位日本弟妹的处理也是相当暧昧:有头衔,但未上“玉碟”。夫妻二人只能在天津居住,不得离开北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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