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存:一树桃花春带雨(197)

他竟然都不叫自己儿子的名字了。

文雪冷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他声音警觉起来。

“随你安排吧。”

她只能这么说。

这一回轮到溥铦那边沉默了。

“还有事么?”文雪等了一会儿,才问。

“没有,”他如梦方醒地在电话那边说:“没事了,挂了。”

文雪压下电话,那天晚上,心情恶劣。

再往后,她想的就是,终于能见到了自己阔别长达半年之久的儿子们了。

其实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文雪的表现是焦虑的。尽管在前一天,齐大忠已经奉命把两位阿哥在宫外的行程时间表送过来了:正午来,到第二天的卯时就走。可是不到最后一刻,文雪的心就不能安稳,因为世界上没有不便的东西。谁说皇帝说话就一定得君无戏言呢?怎么就不能朝令夕改呢?

她从早上起就一趟一趟地派刘疏宝到门口张望,没一回都是令人失望的结果。

仿佛时间正在让她害怕的事情在一步一步中得到应验。

正午到了,巷口还是空空如也。园子里面也没有任何消息。文雪感到,那个人在一次将给

她的承诺给落空了,也再一次将她的希望落空了。

兴奋而起的焦虑过后,文雪是趋于自闭的安静。她把自己反锁在屋里,把那帮太监侍女给吓坏了。他们又是敲门又是侧耳谛听,就是听不到里面有一点儿声响。他们都怕皇后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最后上面追究下来由他们这帮下人来负责任。所以,他们就火急火燎地去请忆美,请她来坐镇。谁都知道在任何时候,能在皇后和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也就这位杨大夫了。

忆美那天将将能在自己的屋里扶着腰走动,就被那帮丫头片子们七手八脚地拽出来了。她是好脾气的人,也知道她们是真急了。毓崢毓峰今天没来,想必是给文雪这个当妈的给予重创了。

她知道文雪为这一天期盼了多久,高兴了多久。

现在一下子落空了,失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调适得过来的。

寻短见,也不是没有可能。

腰酸背痛地去了,到了那里,她有敲门又喊人,总算听到里面有动静了。过了几秒钟,文雪把门打开了。她在外面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毫发未损。

大家都舒了口气。

文雪却用冰冷的眼睛巡视着忆美身后的每一个人。

“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沉闷。

“娘娘。”刘疏宝点头哈腰地说:“奴才敲了半天的门,你都不开,还以为您……”

他旁边的迎春狠狠捅了一把他的后腰,他又赶紧改口:“奴才就是想问,今天午膳,娘娘想吃什么?奴才好让小厨房去做。”

“原来怎么安排的就怎么吃吧。”

她的音调依然平缓。然后,她挥挥手,把那帮人给驱散了。只把忆美一个人让进了屋。

关上门后,她对忆美说:“我不会有事,你放心,我对那个人已经不抱幻想了。”

“那个人”指的就是溥铦。

忆美听不出她是难过,还是愤恨。在这呆板的语气里,她听到的只是无关痛痒的轻描淡

写,好像她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忆美在这个时候讲不了什么,也劝不了什么。她只是看着她,看她倚靠在传遍,看垂挂的白色蕾丝窗帘的花纹因为阳光而投在她的脸上,看她的双眼无神地眺望窗外。

忆美心里泛起了酸楚,这种心酸比她腰上正在发作的酸痛还要厉害。

眼前这个女子风华正茂,有三个孩子,也有属于她的丈夫,最爱的至亲也健在,大家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家庭健全的女人,此时却像个垂暮老人那样,孤零零地站在窗前,神色暗淡地眺望远处。

外面的阳光还很温暖,可就是照不进这间屋子里。

忆美看得不是滋味儿。

难道,她要走自己的老路么?

秋分过后,昼短夜长。背景的太阳也变得迟起早落,只是下午四五点的光景,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天边那一线紫蓝色的天空正在预示,黑夜即将来临。

忆美腰疼,被文雪安排到床上去休息。

文雪失眠很久了,所以被褥枕头上都弥漫着一股薰衣草的香味儿,能够定神安睡。忆美在上面躺了一会儿,竟然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看见天色已经暗了,知道一天就要过去。而文雪却仍然保持着她睡前的那个姿势——倚靠在窗边,一动不动。

沙发前的小几上摆着饭菜,上面已经凝结了一层油脂,光是看就已经显得很冰凉。

可是文雪却一口没动。

她听到身后的声响,转过脸,表情由木然转为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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