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出墨宸霄设下的保护屏障那一刻,墨宸霄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油纸伞,他极为自然走到风煜月身旁,为其撑伞遮雨。
风煜月抬头同墨宸霄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语气平静,“多谢!”
墨宸霄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撑着伞,紧紧跟随着风煜月的步伐,不让他淋到一滴雨。
雨,渐渐下大了。
风煜月在记忆中风慕容三人倒下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垂头默默哀悼着,眼泪在眼中打转,但忍着没流出来。
余光中,他发现一直站得笔直的墨宸霄此刻竟在微微颤抖,他抬头,这才发现眼前人的脸色很差。
“神君可是有哪里不适?”
“没有。”墨宸霄想都没想便回道。
骗人,明明连说话的气息都弱了很多!神也这么爱面子的吗?
只是他一介凡人,哪敢拂了神君的面子,“今日多谢神君出手相救,接下来的事,便不敢再劳烦神君了,神君不如先回府休息?”
明明是换了种说法来委婉表示自已知道神君身体不适,需好好休养生息,但在此刻头脑有些昏沉的墨宸霄听来,是风煜月用完了他,便要赶他走,他眼角发红,眉心一道红色印记忽隐忽现,“可以劳烦我的。”
“罢了。”风煜月轻叹了声,便从墨宸霄手中拿过伞,对着看着空空的手怔住的墨宸霄道,“那在下便厚着脸皮继续麻烦神君了。”
墨宸霄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大雨纷飞之中,一人一神一伞,人将伞举得很高,神将身子微微下弓,伞正好将神护在其下。
伞下的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小缝隙,伞下的他们,走得很慢很慢。
他们朝熟悉的少阳王府走去,一路上的凄清让风煜月的眉头越皱越紧。
离开时除去官兵,也有数十万百姓的少阳郡,如今随处可见被凌虐致死的男女老少,却独独不见活人。
风煜月不知道,那些在一次又一次“游戏”中幸运活着的人,正躲在房门紧锁的屋内,抱头缩在床底、桌底,惊恐地听着屋外的声音。
但他知道,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是寒泽王,还有金丘王。
他也明白,九州,只能容下一个王!
什么四方相互促进,相互制约,全都是扯淡!人终究是贪婪的,怎会轻易满足?
“你,没事吧?”墨宸霄察觉到了风煜月的悲伤,他很清楚,眼前的场景于风煜月而言,无异于目睹重要之人被残忍杀害,自已却无能为力。
“我,没事。”声音都嘶哑了。
“他们已经死了。”墨宸霄怕这不足以让风煜月解恨,又补充道,“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
太阳真火能将世间万物烧为灰烬,可将一切污秽烧净,可它给人带来的只是一瞬间的痛苦,远不及于他们对风煜月所造成的痛苦。
所以,墨宸霄要让他们即便是在地狱,也饱受折磨。
他传声于阎摩天,不要让方才被真火烧死的人轻易转世。
那阎摩天自然是不答应的,但在墨宸霄的威胁下,他只能违背职业道德了。
他一边设法拖住简淮,一边暗中吩咐黑白无常将今日到地府报到的因太阳真火而死之人全部送去下油锅。
他甚至感叹道:“六界已经乱了,孤便宠你这痴情儿一次。”
“您不会觉得您这点小心思我会看不透吧?”被阎摩天压在身下的简淮突然开口道。
“什么?”阎摩天心里一惊。
“我才是黑白无常的上司,生灵六道轮回皆由我判定。”
“……这不,孤是你的上司吗?”阎摩天小心说道。
“确实,但这是规矩。”
“小淮淮~孤这不是打不过他嘛?就这一次,好不好嘛?”
简淮无情地将不断凑过来的脸推开,“罢了,如您所说,六界已乱,该重新洗牌了,这次,便如您所愿,但仅此一次。”
……
少阳王府中一片狼藉,庭院中的斑斑血迹依旧清晰可见,原本挺拔的竹子被砍倒在泥泞之中。
一切都不再是离开时的模样了,不论是人,还是物。
风煜月沿着府中的那条小道一直走,脑中是过去的一幕幕,突然,他停了下来,就静静抬头地看着那挂满了他熟悉面孔的大树。
没有魏延,真的没有魏延。
原来几十年的忠诚也可以是装出来的。
一口鲜血猛地从风煜月口中喷出,他捂住胸口,身体似是没了力左右摇晃着,但很快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
一股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那双手涌入他的身体中,试图抚慰心口的疼痛。
“你说,在这世间我还有可信任的人吗?”
墨宸霄想了想,回道:“人有没有我不知道,但神,一直都有,我是你永远的后盾,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