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明知我一时嘴快,不帮我掩饰就算了,还给我把窟窿捅得更大:“是啊,你懂得真多,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我瞪他一眼,转头对上程舒悦好奇的目光,不得已用上万能的电视剧借口:“我也是看电视剧里这么说的。”
医生给老杨全身擦拭了两遍酒精,又给他喂了些淡盐水,让他躺在医务室里休息了一个小时,老杨才渐渐缓了过来。
“念晨,我衣服哪去了?”他抬手覆在额头,似乎对医务室的冷白灯光感到刺目,眯着眼睛问坐在床头的我。
“在这儿。”秦嘉守把床尾叠好的衣服递给老杨,问,“念晨是谁?”
老杨说:“念晨就是我爱人呀。”
秦嘉守说:“那你再看看她是谁?”
老杨转头迷迷瞪瞪地看了我一会儿,啊呀一声,把床单拉上去遮住赤|裸的上半身,连声说:“失礼了,失礼了。我老糊涂了,眼睛也花了,居然会把小伍看成念晨。”
第42章
老杨看看手边的衣服,又看看我和程舒悦,拘谨地说:“我换好衣服就可以走了。女同志能先回避一下吗?”
我说:“这有什么关系,刚才该看的都看了。”
程舒悦也见怪不怪,她去看游泳比赛的时候,池子里扑腾的年轻男孩们穿得少多了,老杨就光了个上身,这才哪到哪。
但是老杨就是放不开,把被单扯到了脖子下面。要不是医务室里冷气足,我都担心他又要捂中暑了。
秦嘉守于是说:“你们俩去外边等着,有我在就行。”
帘子一拉,就把我和程舒悦赶了出来。
等老杨穿好衣服,秦嘉守说:“您住哪?我们送您回去。”
“用不着,用不着。”老杨连连推辞,“站里就有地铁,我自己乘地铁回去就行了。”他说着就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找他的包,“哎,我的包呢?我地铁卡还在里面。”
他的包我一直帮他背着,见他找来,故意没给,往身后掖了掖。
“杨老,你就别逞强了,现在正是晚高峰,北站又是大站,你挤得上去?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别又给挤中暑了。到时候你倒在半路上,不还是他这个担保人的责任。”我劝他,“你还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就一脚油门的事,把你送回家里,今天的任务才算圆满完成了。”
老杨说:“那,那好吧,我就先谢谢你们了。”
他给我的住址是胜利小区,城南的一个老小区。
那地方开发得很早,本来算是A城的中心区域,后来A城的摊子铺得越来越大,并且发展重心都往东迁移,原来的中心区域就变成了越来越破旧的城南。而且它不光是破旧,因为最开始规划不完善,一代又一代的城市治理者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像补丁一样一层层往上摞。
这就导致了城南的道路一直歪七扭八,经常为了一颗古树或者一座老建筑拐个弯;或者为了宣传突然火起来的“最美人行道”,把机动车道的空间挤占掉一半。
总而言之,城南的道路是司机们最不喜欢开车的路段。
我把老杨送到了胜利小区的门口,小区铁门上的“胜利”两个铁艺字掉落了一半,变成了“生禾小区”。
老杨在小区门口下了车,说:“小区里车位少,车不好停的,我就不请你们上去坐了。”
我很理解,这小区年代太久远了,建造之初估计只设计了自行车库。
秦嘉守说:“您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谢谢,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我们开走了以后老杨还在后面跟我们挥手,目送我们的车子离去。
按照导航原来的路线,我们应该在前面的路口右转上高架,谁知道就因为在胜利小区门口耽搁了那么一两分钟,时间跳过了18:00 ,导航无情地告诉我:“前方高架入口18 : 00-20:00单号限行,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请在150米后调头。”
我忍不住要路怒了,说:“搞什么,本地牌照上高架还要搞单双号限行。”
这个口子上不了高架,就要调头绕行一大圈,凭空多开两三公里。城南这么糟糕的交通路况,两三公里可能就要开出半个小时,我怎么能不烦躁。
秦嘉守说:“反正不赶时间,慢慢来。”
掉头后的车道,车多了两倍,我们被堵在了路上。
我说:“你个乌鸦嘴,果真'慢慢来'了。”
秦嘉守板着脸说:“你好大的胆子,敢骂你家少爷乌鸦嘴,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骂他“乌鸦嘴”是调侃,他知道;他用雇主身份压我,是开玩笑,我也知道。
但是坐在副驾驶的程舒悦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真的起了争执,扭过身去,向着后排的秦嘉守认真帮我求情:“伍姐姐这么热的天,给我们忙前忙后的,一时焦躁,说错了话,也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要生她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