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颔首对客人示意失陪,向我们缓步走来。
李韵眼睛都不眨,看着他走近,打量半晌,说:“你怎么瘦了呢?”
“最近在吃安眠药,副作用有点大,胃口不太好。”秦嘉守客套地回答,“谢谢李总关心。”
李韵一下就眼眶红了,勉强笑着说:“安眠药终究不是个好东西,尽量少吃吧。”
秦嘉守说:“您说得对,我会注意的。”
李韵声音哽咽:“你一定要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那应该怎么样呢?”秦嘉守笑得有点凉薄,“社交场合应保持礼貌、克制,这不是您以前教过我的吗?我已经没有在您面前任意妄为的权利了。”
李韵说不出话来了。我还是一次见她被人堵到没话说。
还是秦嘉守主动打破了沉默:“这次我不请自来,是想来问问李总,上次您说允许我带走一样东西,还算数吗?”
李韵忙问:“要什么?你尽管说。”
“我要带走测不准原理。”
“什么……?”李韵迷茫地问。
秦嘉守冷淡而疏离的表情中,隐隐地透露出一丝失望:“李总既然根本不在意它们,为什么还要一代代地培育下去?”
我咳嗽一声,小声提醒李韵:“说的是剩下那条德国黑背。”
李韵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继而问:“就要一条狗?”
秦嘉守说:“对,只要它。”
李韵欲言又止地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劝:“嘉守,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留学的学费够了吗?生活费有吗?你从没真正吃过什么苦,不多要点钱傍身,而只记挂着这些玩意儿,以后要后悔的。”
秦嘉守曾无数次被她说教,这次不再理会:“这些事就不劳李总费心了。”
李韵无奈,只得把毛裘叫过来,交待他去牵狗。
秦嘉守嘱咐说:“毛队长,麻烦你把疫苗本也带过来,我办理国际托运要用。”
李韵问:“什么时候出国?”
“明天凌晨的航班。”
“这么快……”
“对了,还有一件事。”秦嘉守打断李韵依依不舍的话,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上回你让我签的保密协议,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只约定了让我不要泄密、不要去竞争对手处就职,但还没有明确断绝母子关系。所以我重新拟了一份协议,签了字以后,我们双方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形式互转,不久之前甩出一份文件的人,是她。
李韵怔住了。
片刻后她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压也压不住:“你是怕网上把你也骂进去?还是怕秦氏集团会因为这个小小的风波破产,连累到你?好,风险管控意识不错,不错!不愧是我……”
她笑得弯腰,说不下去了。
不知道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秦嘉守皱眉看着她:“请李总赶紧签字吧,我明天就要走了。”
李韵笑着说:“急什么!我签字的文件,都是要先让法务审过的。小伍,把协议收起来。”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只好帮她拿过文件。
秦嘉守说:“可以。那请李总签完字后,把原件寄一份给我。”
第122章
秦嘉安终于注意到了不速之客,甩下刚刚当众盟誓的未婚妻,冲着秦嘉守过来了。
他气势汹汹,来者不善,我不由得戒备起来。
秦嘉守淡淡地瞟了一眼他的鼻梁骨,评价道:“恢复得不错。”一边说,一边扬起了手。
秦嘉安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但根本没有人要打他。
端着酒水巡游的侍者在秦嘉守身边停了下来。他端起了一杯香槟,从容举杯道:“敬秦少爷的鼻梁。”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秦嘉安受到了嘲弄,恼羞成怒,但又怂怂地不敢跟秦嘉守动手,只对着李韵发火:“他来干什么?你请的?”
李韵脸色一沉。
秦嘉守说:“你不要迁怒李总,和她没有关系。是我不请自来,想要和李总讨一样东西。”
秦嘉安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一连串地质问李韵:“他要什么东西?你给他了?我们秦家白吃白喝给他养大还不够,还要送钱送房子吗?你都不跟我商量的?”
李韵明显感觉出憋了一肚子火,声音不高,却字字凌厉:“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别说嘉守只要走了一条狗,就算他要钱要车要房子,我爱给就给,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批准?”
我在李韵身边只半年,就把她的脾气摸得差不多了。她吃软不吃硬,最恨自己的权威被挑战,哪怕是她一直以来溺爱的大儿子也不行。
秦嘉安白长这么大,一点都不了解他妈,非要等李韵黑了脸才知道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