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铺天盖地,闷闷压上来。
站在巷口的人看穿了她为什么发呆。
她在透过他这身校服,在看十八岁的祁司北。
站在暴雨中的街角,勾了勾唇,故意逗她。
“林雨娇。等你下课。”
少年的身影逆着光。
跟十八岁的叛逆反骨,一点都没变。
我们一起逃回十八岁阳光明媚的盛夏。
不要再淋任何一场暴雨。
隔着茫茫大雨,她捏紧了包带静静问。
“你踹的电箱?”
祁司北不置可否。
林雨娇没有收回目光。盯着他,站在巷前大雨满身。
“2017年,高三台风来的那晚上是不是......”
他耸耸肩,像是没什么耐心再重走往事。
慢慢点下了头。
这么多年崩在林雨娇心里那根弦,突然一下子断了。
不是天时地利,不是命运终于有一次愿意怜爱她。
那一夜,也是祁司北跑去杭南高中的天台拉了电闸。
然后又跑回漆黑一片早就乱成一团的自己教室,趴在座位上,闭上眼装睡。
倒计时开始。
走廊外跑过轻微的少女脚步声。
他趴在臂弯里,无声笑了笑。
“不过我高中,真不认识你。”祁司北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举起双手一边解释,一边往她这里走。
“现在认识了。”
一只手自然而然搂过她肩膀。抬手捏了捏她湿漉漉的下巴,笑得很坏。
“特别熟。”
十八岁的时候为她拉电闸。
只是不想让一个好好读书,循规蹈矩的陌生女孩子,陷入舆论打扰到她安静的生活。
二十二岁为她断电礼堂。
是想她可以永远一身光芒,不愿意丢她一个人站在难堪里。
他们说他灵魂堕落。
可林雨娇在这一刻只明白。
祁司北永远都是那个,本身就很好很好的人。
第39章 butterfly
Chapter39
再下一场雨。雨温里靠近了夏天。
雨丝隔绝了氧气,把城市笼罩在沉闷发白的天光里。
程译野最近变得很忙。学校里部门事务放不下,校外又接了舞台。在外面租了一个舞室,和团队跟着老师在舞室里排练。
习惯了走出写字楼,抬头看到舟川凌晨三四点的天空的生活。
祁司北偶尔来探望他。
总是把自己包裹在一身黑色里,戴着墨镜。帽檐的阴影,沉沉压在额前耀眼灼白的碎发上。
一进门,一个人静静站在墙面镜前的角落里。
直到休息的间隙,有人轻声戳了戳程译野的肩膀,指了指角落里。
“野哥,那人谁啊。”
他转过头望去。眼底撞入那道懒散高大的身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亲近的人待在一起,他不再怎么讲话。
大多数时候出去,总是一个人不紧不慢走着,这张脸还是戾气得生人勿近。
别人问他什么,回答也是淡淡的。
“北,这是你吗。”他们这群人里有人脑子不带拐弯的,刷到一条新闻内容推送,惊呼着凑过来,“照片上这人真的跟你好像啊。”
程译野绊了一脚,没来得及拦。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追上独自一人走在大桥路灯下的祁司北。
手机上的照片,正是那天他莫名收到命垂一线的陈冬雄,在电话里话都快说不清楚的哀求。心软去见他。
照片上的人手握在病房门把手上,侧影清晰。
不知道是谁故意拍下的,又暗中公开出去。
冥冥之中像是展开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悄无声息落下,只想要压断少年的每一根骨头。
那些彻夜难眠的夜晚,祁司北仍然想不明白陈冬雄是真的突发猝死,还是装的心梗,接受不了公司破产的事实,在医院病房里吞药自杀,潦草结束一生。
反正在他临死之前,他如愿把他拽进了这深渊。
祁司北讥讽勾唇。
几千人的公司上下乱成一团。那些高层得知大老板的死讯后,第一时间卷钱跑路,底层大多数工人学历不高,不少都是文盲,有人鼓动怂恿,他们一直在追祁司北的下落。
这笔债,放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几辈子都攒不出的钱。
他说他一定要还清的。
他要挺直背,堂堂正正往前走。
有一阵子,他在舟川彻底消失,任何人都追不到他行踪。只有程译野知道,祁司北去了首都签了一家经纪公司。
近乎苛刻的合同,几乎全年无休的通告。
因为总是被那些闹事的工人追着上门找到,换来街坊邻居异样的目光。后来祁司北只能不停换旅馆住。
老巷子里的小旅馆不见天日,要走很久很久,才能从看到阳光和高楼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