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走。”
林雨娇微微转过脸,看见身后那一桌对面位置。
他没在吃饭,只是仰着头窝在沙发上。懒散有一下没一下把玩捏着喝完的矿泉水空瓶。
一个塑料瓶子也被他拿出酒杯的感觉。
“走这么急,时间这么紧。彩排还顺不。”程译野低头扒了一口饭,嘟嘟囔囔关心着。
“必须顺利。”祁司北低头笑得肆意,仍是这么多年都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漆黑的目光,穿过发闷的空气,毫不避讳落在前面那一桌林雨娇的侧脸上。
她的脸在白炽灯光线下很白,耳尖有一颗很小的痣。
林雨娇察觉到他的目光,快速转过脸,赶紧低头吃饭。
并没有因为他这一句“明天就走”有什么反应。
后桌人咬了咬牙。目光冷下来。
背后还是那种被人一动不动盯着的感觉。
“林林。”李竹快吃完了,筷子无意识激动敲了两下饭碗边缘,“你看你身后。”
“回头啊。”
“那是祁司北。”
她被她催的没办法,只好又回了一次头。
又对视了一次。
吃了几口,林雨娇终于坐不下去。说了一声“我吃饱了”,站起来端着饭往回收餐盘的台子边上走。
灰色的百褶裙,黑色的长发,清清冷冷穿过人潮。
“不是哥你干什么。”程译野嘴里含糊不清大喊,“我还有最后一口饭没吃,你让我吃完行不行。”
对面人没理他,站起来端过他的饭就头也不回走了。
这最后一口饭吃没吃都没关系。他只是真不敢想有朝一日祁司北能帮他倒餐盘。
食堂挂式电视机放着,不知道被谁切换到了什么频道,太吵,只有闪过的救护车画面和飞快划过去的字幕。
“本台记者报道,受索马里极端天气影响,冬庆跨国贸易公司跌盘,董事长陈冬雄突发心梗现已送入宜城人民医院。据悉,陈冬雄醒来之后或将面临巨额千万负债......”
年轻的实习记者口播语速稍微有点快,显得身后混乱画面更加局促不安。
身后响起一片尖锐的救护车声音和闪光灯,人群推搡。画面晃动了几下之后,被总台切掉。
食堂里充斥着喧嚣。
林雨娇端着餐盘,挤不过那些等着放餐盘的同学。小心翼翼站在人群外。
身后靠近的人存在感压迫到难以忽略。
祁司北就站在她身后。
有一瞬间,他掉了烟下去捡。敞着的黑色皮衣拉链磕到她。
一阵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大腿往下不经意之间蔓延。
排队的学生很多都认得人是谁。
“他身上好香。”
“跟他刚好并排放餐盘的女生真巧。”
“认的脸,叫林雨娇,法学院的吧。”
不是真巧。
是有人蓄意制造。
她有些不自然放完了餐盘,回头挤开人群,快步往外走。
甚至忘记了等李竹。看到了一扇门通往外边,就急匆匆推开往外走。
推开门以后,她才发现这是三楼食堂外的露天天台。
天台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冬夜渐暖的夜空。海水一样的蓝。
铁门被人关上。
晚风带雨水淋过校园的上空,她抱着手长发被吹乱,在流动的气流里看见祁司北明暗不清靠近的脸。
“你走错路了。”林雨娇仰着脸认真说话,好心提醒他,“门在另一边。”
显然他找的不是什么路也不是什么门。
一言不发走过来。
腰上外力的作用格外用力。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双脚悬空,被人抱到了天台边上。
身后是学校路灯点点的大道,往下看,是一片泛滥的昏黄灯光。
“干什么。”因为害怕,林雨娇吓得脸都白了,顾不上别的手死死抓住他的后背。
越抓越紧的指甲透过他薄薄一层内搭,深深划过皮肉。
“你知不知道你故意躲着我,”他抬起头毫不在意,在她腰上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真的很明显。”
这个高度,祁司北滚烫的呼吸刚好落在她小腹上。
下面路上去上课的学生人来人往,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天台上的两个人。
她想推开他,想让他有什么话回家再说。低头看见他在夜幕下的眼睛。
一点都不像别人面前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那是剧烈难熬的痛苦和乞求。
让她想起曾经在上禾路上见过的一只流浪狗。雨水打湿了白色的毛,它在大雨里狂躁不安蹭着林雨娇的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