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走在昏天黑地的夜晚里,黑色的碎发被北风肆意掀起,露出五官。唬得周围人都下意识往后退。
“北哥。”谭佳妍声音轻下来,“你能不能来代一下。”
背地里聊他们两个的事聊得挺欢的谭佳妍朋友们,这会儿当着祁司北的面连起哄都不敢。几个女生一声不吭。
天生的压制性气场。
随地坐在台阶上的人,影子倒映在雪光透亮的白瓷墙上。
单手捏着广播站的稿子,懒洋洋瞥去一眼,随意念着稿子。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独属于十七八岁的少年声音,一身张狂。
似乎从不缺跌倒再爬起,还要跑得更快的勇气。
十八岁教学楼外的冬夜璀璨灿烂,像他人尽皆知的前程。
可是小北,这些年。
你怎么过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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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光一滴一滴落在脚边。
林雨娇花了好久才发应过来,她的眼睛有些发涩。
那只骨感的大掌轻轻掰过她的脸。她以为他要给她擦眼泪,下一秒,下颚一疼,顺着他手上的力度被迫仰起脸来。
光线在这个角度照清了她的脸。眼角清清楚楚,滑落下一颗眼泪。
他目不转睛在看她哭。
看得林雨娇不知所措,想要别过脸,被那只手深深摁住。
至少这一分钟的眼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真的会有人会为他的痛苦掉眼泪。
可他舍不得哭的那个人是她。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传来倪雾惊讶的声音。
“林林你怎么在这。”
视线里是慌乱侧过身擦眼睛的林雨娇。和一身黑没什么情绪走开的祁司北。
她狐疑盯着那个远去的高阔背影。黑T恤领子被扯的东倒西歪,她不信祁司北自己没感觉,但他就是手都不抬不整理。
故意的。
半晌,倪雾侧过脸跟林雨娇低语。
“你别跟他走太近。”
走到长廊尽头的黑色背影停了停。
倪雾马上假装自己在忙别的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罕见露出些许慌张。
与此同时,林雨娇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无声亮了亮。
她一个人看到了消息。
Arctic:206包间。
Arctic: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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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凌晨了,外面又在下大雨。
酒吧里人少了不少。
2楼是倪雾最近规划扩建出来的,暂时没开放也没通电。一个人都没有。
林雨娇踩着一片昏暗上楼,楼下的喧嚣渐渐远去。
包间很大,倒是堆满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装修材料。
祁司北窝在皮质白色沙发一角不说话。红色忽明忽暗灯光下的侧脸,游戏人间的味儿更足。
她不确定他刚才光顾着看自己手上的伤,到底有没有听到她说出国再念书的事情。
毕竟祁司北逆着流言蜚语向上爬,从来只听自己想听到的话。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再次说出了心里话。
“出国的事我没想好......”
“过来。”
他没有往下听。骨骼分明的指间押着一只玻璃酒杯。
林雨娇走过去准备坐他旁边位置。
以为能跟他好好谈谈这件事。
脚抬了一半,腰上被人一拽,跌坐在他撑开的大腿上。
“你......”
抵在她唇上的手指还沾着极烈的酒气。
她有一大堆道理想说,但他现在不想听了。
酒精和跳跃的红色灯光,在这间寂静的房间里让人眩晕。
“会玩吗。”祁司北慢慢移开手指,身子往前一探把桌上骰蛊往自己面前推了推。
林雨娇摇了摇头。
“我教你。”
一楼之隔,楼下天翻地覆吵闹。而她挨着他心脏最近的位置,不敢动。
骰子在骰蛊里摇晃。
“既然纠结。那来玩一局。”他脸上没表情,仍然还是有着难以言说的戾气,“赢我,你走。输了,留下。”
大雨落在屋顶的回声,格外清晰。
她忽然也很想看看,命运到底想让她往哪走。
从前在杭南,街坊里的老人总是看她眼神怜悯,他们说苦尽甘来,林雨娇这个小姑娘好事一定都在人生后头。
命运是毫无征兆的一场怪雨,到底敢不敢让她以后路幸福。
她不知道,但她依然有勇气想赌。
倔犟挺直了脖子,昏暗里的眼睛很亮:“可以。”
祁司北无声扯了扯唇角。低下头,呼吸淡淡落在她颈窝里:“你先。”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碰骰蛊。
想起他教的样子,伸出手,专心致志扣住亲眼看清楚了的那五枚普通骰子。
摇到点数1就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