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咚西在第二天早晨五点,一个黎明破晓的时间点在自己家里醒来。
浑身都疼,头昏脑胀。
隐约想起她唱完最后一句还不死心,还在Again,模样像要在那里唱到天亮,反正群情激昂,她要开启下一首歌,说要唱《幼稚完》。
她像精神分裂,开口第一句,竟情深款款在那吟唱——“无法,和你回到那种盛夏。”
“几千天近况幸福吗”还没唱,她已经被马雯和阿常合力抱下台去。
然后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断片前听见了台下无数掌声,听见自己说死活都要唱,还听见记忆中的陈匠北的声音。
麦咚西起床,小心跨过一地陈皮,到书桌边,她打开尘封五年多的长箱子,将那把黑色直柄伞拿出来。
那把伞第一次被打开,砰了一声,麦咚西拨通了陈匠北的电话。
对面没有声音。
麦咚西握着伞柄的手在收紧,握着手机的手却无力。
陈匠北,无论握紧、放手,怎么都留不住。她存在在麦咚西世界里的每一刻都摇摇欲坠。
在一切都未曾落下前,麦咚西终于开口——
“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樱花,还算不算数?”
20.结果都结唔到果
迟到七年的樱花。
麦咚西抬头,只看得见花瓣在阳光中凋零。
那是2023年五月中旬,尾季,樱花一朵一朵从枝头掉落,街道满是碎花瓣。
三十岁的麦咚西和三十九岁的陈匠北并肩走过。
她们见面已经两个小时了,从机场到陈匠北的车到八一路,没说过一句话。
应该是没仇吧,但似乎绝交了。
陈匠北偏爱沉稳内敛大地色系的穿搭,复古又慵懒,穿的长裙搭薄大衣踩细高跟。长直发,风吹,发丝在她眉眼间飘,她双眼仍是深邃,依然叫人看不清。
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是浅粉色花朵,何况一瓣一瓣在死亡。
两侧是树,街上不多人,她们即将要走向道路尽头,沉默当作终局。
不该这样,陈匠北少有认输,此刻用她已经不太熟练的粤语问麦咚西:“霖住,一直唔講嘢?(你想要,一直不说话么?)”
麦咚西反而对她说普通话:“不知道说什么。”一顿,又开口,意味不明的笑:“听说升职了啊,陈副总。”
陈匠北没有立马回话,没关系,麦咚西可以等她。
好久之后,陈匠北说道:“我都聽聞,英華準備開分店,你做得好好。(我也听说,英华准备开分店了,你做得很好。)”
麦咚西:“是吗?”
陈匠北:“嗯。”
麦咚西:“你觉得好吃吗?英华。”
陈匠北:“我記得係好食嘅。(印象中是好吃的。)”
麦咚西:“那上个月为什么不来吃呢。”
麦咚西很犟的,她在赌气,就是死活不顺着台阶下,几年不见重逢都没有好脸色,非要谈得不愉快,哪怕要吵架。
陈匠北不怎么意外:“Jim?”
麦咚西语气冷淡:“不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陈匠北:“你介意?”
麦咚西:“我很介意。”
陈匠北沉默。
麦咚西追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陈匠北回:“係。(是。)”
麦咚西扯出一个笑容,别哭。
她可以接受不联系,她可以接受和陈匠北一辈子都不再联系。但她无法忍受,陈匠北明明回了香港却可以一个字都不和她说。
区别在于,麦咚西认为她和陈匠北是断联了,陈匠北当作她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了。
你真的好懂怎么才最伤人心啊,陈匠北!
麦咚西:“那你会改吗?”
陈匠北有点没听懂:“嗯?”
麦咚西不依不饶:“我介意的话那你会改吗?”
陈匠北从容平淡:“你覺得咧?(你觉得呢?)”
麦咚西停下脚步不走了。
陈匠北走开两步,等不到她,回头望,看着麦咚西的眼睛低声道:“點解唔行?(怎么不走了?)”
麦咚西:“不想动了。”
陈匠北:“麥咚西,三十歲了。(麦咚西,你三十岁了。)”她说过解决不了问题的行为,做再多,都没有意义。
“你覺得我幼稚。(你觉得我幼稚。)”麦咚西回到粤语,语气冷,声调高,掷地有声质问道:“你以前話我得意,宜家話我幼稚?(你以前说我可爱,现在说我幼稚?)”
陈匠北同样回到普通话:“小麦,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有个结果的!”
麦咚西:“我需要!我唔想係你身上永遠得唔到答覆,永遠冇結果。(我需要!我不想在你身上永远得不到回应,永远无法有结果!)”
对峙,你来我往一句切一句,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