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的三个儿子从楼上飞奔下来拯救无人机,见到客人时停下了脚步。进入唐宁视线中的是三个青少年,长得很像羊哥小时候,仿佛三胞胎一样。算算年龄,他们已经十三四岁了。
孩子最是能证明岁月流逝的参照物,因为他们不断长大,即使唐寅的面貌变化不大,三个孩子的出现也重击了唐宁的心,对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唐寅给唐宁介绍三个儿子,说:“这是老大,唐乡,这两个是双胞胎,这是老二吴亭,这是老三唐里。宝贝们,这是你们的叔叔唐宁。”“叔叔?哪里来的叔叔,也姓唐?”“是和酉叔一样的叔叔吗?”唐寅看着唐宁,笑着回答孩子们的问题:“是天上掉下来的叔叔!他是爷爷的小儿子,是爸爸的亲弟弟,所以是你们的亲叔叔,酉叔是堂叔,所以还是不太一样。”
“叔叔好!”听了爸爸的解释,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喊。唐宁很尴尬,他没想到回来会碰到孩子们,所以没有准备红包或者礼物。他应了一声,便拿出手机问孩子们想要什么礼物。唐寅打发孩子们出去玩,跟唐宁摆摆手,说他们什么都不缺。
这么长时间未见唐宁,唐寅表现得自然又松弛,一副亲切哥哥的样子。晚饭唐宁没吃多少,唐寅对他的态度让他很无措,他感觉到唐寅笑中所带的疏离。唐寅和孩子们好像在家中住了很久,席间没有见到他的妻子。
饭后,三个孩子要上楼写作业,唐寅和唐宁陪着爷爷奶奶聊了一会儿,阿姨把唐宁的屋子收拾出来后两人便上楼。唐寅现在和孩子们一起住在三楼,二楼的房间已经空置了多年。唐宁邀请哥哥进屋,唐寅拒绝,说要上楼看孩子们。唐寅刻意与唐宁保持距离,唐宁怎么会感觉不到呢?他看着唐寅离去的背影,悲从中来,跑步上前搂住唐寅的腰,哽咽说:“羊哥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这样……”
唐寅停住脚步,拍了拍唐宁微微颤抖的手臂,说:“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是你哥,这是你的家,永远都是。”说完他用力掰开唐宁紧搂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上楼。
唐宁一直没睡着。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一动不动。小时候,唐寅告诉他,对人类来说太阳和月亮都是亘古未变的事物,不管经历多少年,还是当初的样子。他想起唐寅给他讲春江花月夜,给他讲千里共婵娟,这么多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不变衬托着改变,他与哥哥不复当年。
汤索言曾指责唐宁,说他不能永远长不大,永远停留在20岁。这句话让唐宁很难过,他的确永远停在那时候,可人为什么一定要变呢?人不变不好吗?
他不愿成长,不肯妥协,他痴心妄想唐寅的怀抱永远属于他,这是他的幼稚之处。都说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偏不听,各种情感一股脑倾注在唐寅身上,到最后,鸡飞蛋打,满盘皆输。他不怪唐寅,他心疼唐寅。事到如今,他只想陪着唐寅,做他的弟弟也好,或者什么其他都好,只要唐寅愿意他陪着。可是唐寅不愿意,这是唐寅第一次拒绝他。他太难过,去美国的机票还在包中,可他却觉得迷失了前行的方向。
唐宁枯坐到凌晨3点四十多,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唐寅也一夜无眠。当年唐宁的那番话的确对他打击很大,但是真正让他远离唐宁的原因是残疾。那场车祸,改变了唐寅,改变了他的职业,改变了他的人生方向,改变了他看待万物的方式。因为残疾,他前面几年都十分疲惫,后来与吴时雨分开,他独自抚养三个孩子,他想不起唐宁很久了。现在唐宁突然回来,他已经忘了该怎么看待他又该怎么对待他。这几年,他变得现实又务实,少了年轻时的浪漫与理想主义,而唐宁,是他曾经浪漫呵护的那部分。他是很怕唐宁哭的,即使这么多年不见,唐宁哭还是会让他很难受。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唐宁是他的责任,照顾宁宁是融入他骨血的习惯,推开唐宁他心里也不好受。
就像唐宁渴望他的拥抱一样,他也想将哽咽的弟弟揽入怀中。至于感情那些事,并不是亟需解决的,不是吗?
推门进屋时唐寅还有些犹豫,但看到宁宁孤零零地坐在床上,他便直接过去把他拉到怀里。唐宁迷茫的情绪在被拥入怀的瞬间变成委屈,他紧紧抓着羊哥的背,哭了出来。
唐寅坐在床上,唐宁岔开腿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他们头部紧靠,唐寅一直轻抚唐宁的背,直到把他哄睡着。
次日一早唐寅就起床,他的三个孩子都是初中生,他要陪他们吃早饭送他们去学校。他离开家时唐宁还在睡,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中午回来陪他吃饭,唐宁半梦半醒地答应。他们从小就这样,唐宁睡着时可以叫醒说会儿话,不影响他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