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沉默几息,道:“这离距城中还有多远?”
“在将军府东三四里的样子。”裴昂道。
明檀心里算着,那就是还有一段路呢……总不好叫李弥跟着马车跑,虽然她是有点想看的。
“既然将军这么说,那请李大人上车吧。”明檀道。
裴昂其实想把自己的马给李弥,他与郡主同乘,但那样就太刻意,太明显,说不定会吓到郡主,也会叫人多想,只好便宜了李弥这小子。
李弥就站在裴昂身侧,他听闻明檀同意了,心下并没有觉得十分欢喜,倒是紧张得很,人也一动不动。
裴昂侧头看李弥,见他耳朵竟然红了。不由得笑道:“怎么,世子不愿意与郡主同乘?”
“不是。”李弥忙道。
“那为何还不上车?”裴昂心下发笑,到底年轻,竟害羞了。
李弥看着紧闭的车门,完全垂下的车帘,对着车内的明檀道:“郡主,下官得罪了。”
怜月将车门打开,李弥登上马车。
李弥上车后,与明檀颔首示意,道:“下官失礼,郡主见谅。”
明檀不吱声,也不看李弥。
李弥在明檀对面落座,略侧着身子,手搁在小案上,尽量让自己不去看明檀。
两人都刻意不朝对方看,但车厢就这么大,就他们三个人,越是刻意不去看,就越是在意,越是想看。
明檀时不时地拿余光扫李弥一眼,李弥也忍不住几次看向明檀,想要跟她为昨夜之事谢罪。
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扶着她,不让她跌倒而已……但做了便是做了,他唐突了她。
两人时不时地偷看对方,眼神总要对上。两人对视,明檀立马转移目光,李弥却不自主地叫了一声:“郡主……”
“何事。”明檀冷冰冰道。
“多谢郡主容我与你共乘。”李弥道。
“共事一场,总不能叫你跟着马车跑。”明檀瞥了李弥一眼,这才发现他耳朵又红了。
就说这人怪得很,昨夜能做出那样唐突的举动,今日与自己同乘就红了耳朵,所以,他这到底叫什么性子,明檀实在不懂。
李弥见明檀仍愿意与自己说话,唇角微扬:“还是要多谢郡主,没让我跟着马车跑。”
明檀眼神不怀好意地看李弥:“李大人往后出门应该看看黄历,没事也要庙里拜拜,更重要的是注意修身养性,免得总是有人往你马前冲。”
前面两句李弥还懂,这跟修身养性有什么关系呢?李弥想了一下才道,郡主这是在拐着弯骂他品性不好呢。
“郡主说的对。”李弥颔首道。他昨夜做出那样失礼的事,对郡主来说,自然是品性不好。
明檀见李弥这也应下来,便道:“这都两次了吧,大人还是小心些,免得造了杀业。”
一听到杀业两个字,李弥脸色微变,沉默了几息后才道:“郡主说的是。”
明檀见李弥变了脸,忽地想起徐旻上次喝醉了与她说的话,他说李弥曾经想弑父,还想烧了整个护国公府……若是真的叫他做成了,才是真正的杀业呢。
明檀又想起先前李弥对与罪人的言论,他说不必体谅罪人的苦处,作恶之人只要看到他做的恶。
弑父、放火自然是大恶,虽然他最终没做成,李弥对自己是怎么看的呢?明檀这么想着,看向李弥的眼神不由得带了探究。
李弥此时已经垂下眼眸,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眼睫覆在眼上,面上浮现一丝痛苦之色。
这绝佳的皮囊下,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心肠呢?他为什么面露痛苦之色,明檀的好奇心,难以压制,倒把他昨夜的唐突之举给暂时忘了。
车内归于沉默,明檀仍会时不时看李弥一眼,但直马车停下,李弥都没没有再看她。
马车停下后,李弥才与明檀道:“多谢郡主,回程时应当会有马匹。我先下车了。”
明檀看了李弥一眼,见他脸上的痛苦之色已经缓和,随即嗯了一声,目光移开。
李弥率先下了马车,怜月小声道:“还好回去不用与他一起了。”
“咱们也下车吧。”明檀道。
怜月扶着明檀下马车,车停的地方是城中最热闹的十字路口,铺面林立,人流如织,热闹非凡,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边陲之地。
老成如裴昂,此时都忍不住面露得意之色:“郡主觉得此地如何?”
明檀颔首:“热闹繁华,堪比京城。”
裴昂哈哈一笑:“那是比不了。但也有些特色,今日咱们先去看看西陵人在此地开的铺子。”
“说起来,连京城都有西陵口味的酒楼了。”明檀笑道。
“我今日也定了一家西陵人开的酒楼。”裴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