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发觉得,顾思鹤果然是那个十殿阎罗,他做事情真的是疯。
她用力甩开了顾思鹤,终于转过身面对他,坚决地道:“顾思鹤你听明白了,我要嫁给君上不是被情势所迫,而是我的确心甘情愿要嫁给他,所以你不必想着要拯救于我!还有,当时我救你们顾家,也是因为你先救了我母亲的缘故,你切莫再对我有着报恩的心思——顾思鹤,你现在就很好,你应该好生地过你的日子,同你的父亲和祖父在一起,你明白吗?”
顾思鹤看着她睁圆的眼睛,却是如此坚决,一字一句地,斩断了他所有的心思。她便是这样的人,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她说想嫁就是真的想。
他明明当时在祖父的劝说下,已经决定了放弃。可是当他听说封后的圣旨已下,还是不顾一切想来找谢昭宁,他想知道她是不是自愿嫁的。只要她不是——他都愿意不顾一切带她走。可是她是愿意的,那么他就没有了任何立场。
这个发现让他宛若置身冰雪之中,四肢发麻,浑身发冷。他看着谢昭宁转身走远,他上前一步还想抓住她,又想起她方才甩开自己手的事,收回了手,但仍然在她的背后道:“谢昭宁,不要把赵翊当成好人,他就是个冷酷无情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谢昭宁才不理会。
她相信她的感知,相信这么多年,她绝不会崇拜错了人。师父就是个心怀大义的好人,她就是要嫁给他,不仅不如,她还要在他身边好生帮助他,避免他英年早逝,最后完成一统大乾的宏愿!
因为顾思鹤的这番话,反而更坚定了她的想法,她就是要嫁给师父,就是要帮助她的。原来在她的心里,是如此的坚定,从未有过动摇。
不知何时又飞起了雪,昭宁的背影被大雪淹没。顾思鹤看了很久才终于离去,而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也被淹没于风雪之中,她再也听不见了。
昭宁则因准备亲事越来越忙碌起来,很快将这件插曲抛诸脑后了。
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大婚前三日,宫中送来了催妆礼。
宫中的催妆礼自然不同于民间,除了足足三箱各种华贵的珠宝,珍奇的吃食。自然最重要的是整套的皇后袆衣,深青色锦绸为底,织以翟鸟花纹,龙纹嵌边。以及一顶华贵无比的九翚四凤冠,足有几斤重,缀以无数东珠、点翠、名贵宝石,被单独放置于层层丝绸的描金凤纹紫檀木箱中,这可是皇后受册、祭礼时才能用的凤冠,贵重已经不足以形容它的身份了。这顶凤冠被送来之后,姜氏便单独派了人日夜守着,决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昭宁本来平复的心情,在看到这顶九翚四凤冠的时候再度紧张了起来,她摸着那冰凉的珠翠,想到前世嫁人的时候是很仓促的,因为婚事本身也来得仓促,仪程走得很快,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嫁到了顺平郡王府。当时家中也并无热闹之感,她也提不起心情。
可是现在不同,她要嫁的人是师父,庆熙大帝,祖母也还在,明日就将回到家里送她出嫁。且家中更是门庭若市,汴京城中但凡数得上来的权贵都想与谢家结交,送的东西门房早就已经放不下了,姜氏另辟了个院子来放,好东西挑了出来给她放进嫁妆箱子里。是的,哪怕是嫁入皇家,她也要带陪嫁过去,早就允诺的半个谢氏药行不说,还有上次师父送来的,足足可抵两个谢氏药行的聘礼。
昭宁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师父那时候送的就已经是娶皇后的聘礼了,所以才如此的隆重,现在这些东西是真的都归了她,入了她的私库,她现在非常的有钱。足足凑出了三百担的嫁妆,说出去都让人瞠目,谁家出嫁有这样多的嫁妆。
但是现在还是觉得很不真实,她就要嫁给庆熙大帝了,就要做皇后了!这是她从没有想过的事情,她对未来充满了忐忑……自然,也有一种新奇的期待。
她虽然害怕那天的到来,可是也期待那天的到来!
等到了倒数第二日,樊星樊月两个贴身女使便先入宫去为她安床,布置寝殿。成亲的前一日,宫中内侍官来最后说明各项仪程,如何安排,还派了足足五十人来帮忙。整个谢家的人都精神高度紧张,将谢家隆重布置得焕然一新,宴请宾客的彩棚也搭到了足足一里地。且不光是家里,就连外面的东秀巷子,甚至外面的御街也是焕然一新,搭起了红绸、欢门,就连沿街的商铺都挂出了红灯笼。天子娶亲是大事,万民同乐。
一切的仪仗、用物皆准备妥当,所有人都开始期待着大典那一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