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则走到白鹭身边,看着这个昔日在谢宛宁身边伺候,柔顺温和的女使,如今却疯疯癫癫,惊慌失措的模样。从袖中拿出一枚纸包着的饴糖递给她,柔声道:“白鹭,你不必害怕,咱们都在此,没有人害的了你。你只需向郎君说明白,你被伤的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完了,我便让红螺带你回去,还回去做你的花球玩,好不好?”
白鹭握着那枚饴糖,神色仍然混乱,不时畏惧地看向谢宛宁。红螺便再劝道:“白鹭,来之前我们说好的呀,只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便能回去了,你忘了么?”
白鹭才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捏着饴糖,说:“我受伤、受伤那日……那日我在二娘子的院子中,替她收集竹叶上的露水,用来烹茶。就……就听到二娘子和孙姑说话,说、说给夫人的药已经下了,下在夫人新做的围屏的生漆里,生漆长年散发味道,便能神不知鬼不觉,损害夫人的身体。还说……说蒋姨娘这个法子极是高明,任是再厉害的医郎,也是看不出来的!长此以往,夫人身体受损,定会早衰而亡!”
白鹭说到这里神色慌乱了一下,几乎不敢往下说,看向红螺,红螺给了她个鼓励的眼神,她才敢继续往下说:“我当时听了害怕极了,本来想跑,谁知却发出动静让孙姑和二娘子听到……二娘子便、便叫孙姑砸我……”
说到这里,她好像又惊恐起来:“孙姑砸我,砸了好多下。我好疼,我出血了……呜呜,红螺姐姐,我出了好多血!”
她明明比红螺大两岁,可如今却全然混乱了。抓住红螺的手不停地喊痛。
听到这里,蒋姨娘更是面色煞白!
旁边的谢景并不知白鹭的来历,但听到这里,也知道了这疯癫女使的份量。他听着也万分惊疑。
这女使的意思难不成是说……说宛宁和横波早已联手,蓄意谋害姜氏!可是这怎么可能,横波和宛宁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二人都是再好不过的心性。蒋横波对姜氏从来都是恭敬有加,从不逾越,甚至并不争宠。而谢宛宁更不必说,她向来温柔良善,对家中的姐妹没有不恭敬的。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谢煊亦是这么想,谢宛宁就不必说了,因方才之事,他对谢宛宁已产生动摇之心,并不信她。可是白鹭说这是横波的主意,横波怎么可能!
他猛地看向蒋横波,眼神几乎是不可置信。
他二人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只是因种种阴差阳错,蒋家败落,两人并未能成功在一起。后来,他才娶了母亲曾给他定下婚约的姜氏,再后来蒋父没有定罪,只是被贬黜,而姜氏又因失了女儿伤心过度,几乎不能处理家事。那时候蒋姨娘又正好寄居于伯父处,他动了恻隐之心……
谢昭宁见几人都神色大动,上前一步,对蒋姨娘道:“姨娘奇不奇怪,您已经派人去处理白鹭了,她怎么还活着?”
蒋横波神思几动,当她得知谢昭宁竟然得了药,姜氏病能被治好之后,她便知道,她和谢昭宁是决不能善了了。当时她觉得,谢昭宁孤掌难鸣,姜家根本就没有用场,而她背后却还有高大夫人,甚至姨父的帮助,胜算极大。
但是首先要解决的,便是当初谢宛宁并未能处理好的那颗炸药,白鹭。她虽然疯疯癫癫,但是她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只怕她哪日清醒了会说出什么来,决不能让她苟活!于是蒋横波派了人出去杀白鹭。
回话的人告诉她,白鹭已经死了,但是如今,却还是被谢昭宁带了上来!
她道:“大娘子说的话,妾身并不明白是这么意思!”
谢昭宁继续笑道:“她无意中出门,姨娘派人追杀她,却不想她掉入了河沟之中。追杀之人见没了她的身影,自是以为她已经死了。他却不知白鹭自幼熟悉水性,不仅没有被淹死,反而因此神志清明了许多,竟能将当日的真相说出来。”又笑道,“姨娘方才可是说了的,身边之人的话最是可信,那白鹭亦是谢宛宁身边的人,她说的话,应当是没有假的吧?”
蒋横波心中大震,她的确没曾想到,白鹭竟然还活着!她念头急转,又立刻想到了托词。
她看向谢煊,立刻红了眼眶说道:“郎君,虽白鹭是二娘子身边服侍的人,可与我向来是没什么往来的。再有,白鹭被人击打了后脑,现在也仍是神志不清,她说的一些胡言乱语的话,怎足为信呢!且妾身心里还有疑惑,白鹭姑娘既然早被大娘子带走,怎的以前郎君寻觅的时候,大娘子不将人带出来,却到如今才将人带出来呢。大娘子却能在这段时日里,好生训练白鹭说一些中伤之语,也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