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策之咬牙,睫毛颤了下,沉声道:“多谢。”
舒白挑起眉梢,“难得你这么见外。”
虞策之的固执劲上来,唇角绷直,怎么也不看舒白。
舒白笑了一下,没有理会生闷气的虞策之。
竹屋的篱笆旁,竹辞和宋祁在舒白面前齐齐现身,这是十分罕见的事情。
虞策之看出两人的不同寻常,表情微顿,下意识看向舒白。
恰巧舒白也在看他,她双臂环胸,毫无兴致地说:“我还有事,失陪了。”
虞策之谈事涉及他的真实身份,必然要避讳舒白,但舒白真的走了,他又肉眼可见的阴郁,抿着唇,一言不发。
舒白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好心提醒,“记得给你家主子准备一件衣服。”
宋祁这才注意到虞策之身上仅有一件单衣,必须一只手拢着衣衫才不至于城门大开。
宋祁顿时急了,怎么说也是皇帝,衣不蔽体算怎么回事,若是让史官和起居郎知道了,陛下的名声危矣。
宋祁连忙看向竹辞,“快去马车上把备用衣物准备好。”
竹辞应是,心中却十分疑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和舒白有过男女之欢,陛下的脸色都格外疲惫,心情也不如平日舒畅,更重要的是她仔细观察过,这两次陛下和舒白分开,腿都打着颤,活像是吃瘪被欺负了一样。
但是让九五之尊吃亏受气,可能吗?
竹辞不敢细想,连忙离开了。
篱笆院外只剩宋祁和虞策之两人。
虞策之将目光从竹屋紧闭的木门上收回,冷声问:“什么事。”
“陛下和夫人不在的时候,有两个贼人在附近鬼鬼祟祟,被属下发现了。”
“什么贼人?”虞策之皱眉。
“两个蒙面青年,有些功夫,被抓住了便说自己是走投无路的贼匪,想要抢些银钱吃食。”
“审了吗。”
“在审了。”宋祁看了虞策之一眼,说出自己的猜测,“那两个人咬死自己是贼匪,身上却没有证明身份的文书,所持有的兵器削铁如泥,属下怀疑——”
虞策之冷笑一声,立时明白宋祁的猜想,“江音消息倒灵通,几天功夫就把手伸到这里了。”
“眼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否属下加派人手保护夫人,以保完全。”宋祁问。
虞策之对温泉戏水一事耿耿于怀,听宋祁提起舒白,唇角绷直,神色冷淡。
宋祁察言观色,就在他以为虞策之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时,他又看见虞策之微不可查颔首。
宋祁:“……”
宋祁小声道:“那属下今晚就去布置。”
虞策之拢了拢单薄的衣衫,神色莫名。
备好的马车缓缓驶来,虞策之明日要和心腹大臣议事,不便在竹屋多留。
他垂首,眉峰微动。
他在江音手下汲汲营营多年,了解江音的为人,江音既然派了刺客来探听情报,就代表已经察觉到舒白的存在,那么无论刺客有没有把情报传递回去,江音都会选择对舒白下死手,说不定她还在想把他也一网打尽。
世上绝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与其战战兢兢,时刻担心有人横插一脚,惊扰他的夫人,不如尽早将舒白完全拢入自己的羽翼。
眼下,唯有舒白住在宫里,才能让自己真的放心。
他要把自己的野心和攻击性藏得好一点,尽早让夫人对自己生出好感,这样他才能暴露身份,顺理成章带她回去。
打定主意,虞策之深深回望竹屋一眼,登上马车。
最后一抹昏黄消失在天边。
屋外虫鸣声声,舒白手持书卷躺在摇椅上,偶尔翻过书页。
带着凉意的微风时不时从窗棂钻入屋子,拂过舒白随意散开的发梢。
烛火燃至一半,忽地一阵邪风吹过,屋内霎时漆黑一片。
舒白攥着书卷的手微紧,慢慢坐起身。
室内静悄悄的,屋外的虫鸣声仍旧清晰可见。
邪风仿佛只是偶然,舒白隔着窗棂看向外面,满月之下,树梢的枝叶纹丝不动。
舒白站起身,摸索着走到桌边去取火折子,打算将室内的灯重新点亮。
握着火折子刚要转身,肩膀忽然被人抓住,同一时间,冰冷的铁器抵在舒白的脖颈。
“别动。”游左从背后攥住舒白的双手,用凶狠的声音凑在他耳边说,“要是挣扎,你的小命可就没有了。”
舒白咬牙,“你是谁。”
“你是他的情人,难道不知道他的仇家遍布天下,想要他死的人大有人在。”游左冷声说。
舒白不用深想都知道游左口中的‘他’是谁,她在心中唾骂虞策之一声,却还要应付身后的刺客,不得不放轻声音温声说:“那你抓他去啊,抓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