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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齐峦将筵席设置在太守府园林的空地上,从卫羽所在的院子出来,从小路走,穿过四个石形拱门便到了。
太守府的后院穷奢极欲,江齐峦让爪牙暗地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钱财大半用于园林的建造,平日里非亲信不得轻易进入。
然而今日他自认为即将大权在握,南境已是他的天下,即便显露财力,也不敢有人说什么。
事实上也如他所料,南境大半有头有脸的人物汇聚于此,无论平日里为人如何,是否清廉,坐在奇珍异草遍地的曲水旁,都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沈去凡代表沈家出席,坐在离主位极近的地方,薄唇紧抿,锦衣下的手紧紧握起。
今日到底是南境太守的大喜之日,沈家上下即便为江音穿素,也不好当众让江齐峦没脸。
是以沈去凡在素服之外,套了件纹样还算繁复的青衫绸缎。
“公子,好歹给几分面子,家主交代,贺过祝酒词,您便可以借故离席。”
沈去凡冷着脸正要说话,紧闭的窄门忽地打开,训练有素的黑衣死士迅速闯入,长刀不由分说架在府兵和侍从的脖颈,将人制伏后,站在宾客身后。
沈去凡拧眉,尚未说什么,身边的冯春庆率先起身询问:“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做什么,太守呢?”
江齐峦的儿子随之站起,“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可是我爹的人。”
死士没有回应两人,但不需两人再问,答案便已经分明。
舒白踏过门槛,提剑而来,剑槽中的血液汩汩落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江公子看清舒白的样子,瞳孔微缩,“你是我爹前几天收的那个侄女?你不是被关在兰苑了,谁让你出来的。”
舒白没有理会他,和他擦身而过,踏上几步台阶,站在高出转身回看众人,“江齐峦欺骗诸位在前,意图杀害卫老将军在后,险些铸成大祸,如今他羞愧难当,已将太守印转交给我,由我总领南境的大小事务。”
冯春庆愕然,“开什么玩笑。”
“荒谬!”江公子想也不想,抽出腰间佩剑指向舒白,“你**的谁啊,在此妖言惑众,胡言乱语,真有什么事情爹也不会把南境交给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细作!”
“表哥,你这话便错了,我可是江齐峦失散多年的侄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请入府中的。”舒白慢条斯理。
“呸,狗*养的下贱胚子,我爹呢,把我爹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江公子说着便要向舒白刺去。
然而陆逢年和游左就候在舒白左右,不需舒白有什么动作,他们一人挑开江公子的佩剑,一人护在舒白身前。
舒白拍了拍陆逢年的肩膀,示意他后退一步。
舒白提剑上前,对上江公子狰狞的双眼,她尚有心情笑道:“你想见他,不若九泉之下去等。”
“什么?!”
舒白话音落下,手中长剑没有任何犹豫地刺入江公子腹部。
她神色散漫,垂目看他片刻,抽剑后退。
鲜血渐在她月白色的罗裙上,她浑不在意,用袖口草草擦去剑上的血。
舒白瞥了眼江公子死不瞑目的双眼,又缓慢地扫视神色各异的众人。
“诸位,可还有异议。”
杀鸡儆猴。
众人脑海中齐齐冒出四个字。
为参加江齐峦的四十岁生辰宴,宾客们无论武将谋臣,最多只带数名侍卫仆从,就算心中多么不满,也无力更改眼前女子掌控太守府的事实。
如果今日认下了她掌权的正统性,他日再想反悔便难上加难。
冯春庆心有不甘,忍不住试探,“你说你救下了卫羽,卫羽人在何处。”
舒白看向他,按照死士所给出的消息,精准地对照出这人的身份,“冯将军,你想问的是卫老将军,还是卫老将军的符传。”
冯春庆眉眼压低,阴郁回答:“自然是卫老将军。”
“卫老将军很好,人已经被安顿下来,最快明日诸位就可以见到。”
顿了下,舒白微笑道:“兵符也很好,江齐峦虽用假的欺骗大家,但好巧不巧,我手中恰好有枚真的,两枚兵符合二为一,再无缺憾。”
冯春庆面色变了又变,心中没底,毕竟江公子的尸首还在眼前,他有所忌惮,恨恨退下。
始终坐在席间观望的沈去凡长眉蹙起,出声询问,“姑娘,你方才所说江齐峦欺瞒我等,就是指的此事?”
“沈公子,我姓舒,单名一个白字,如今我既代领太守印,烦请你唤我太守,亦或者大人。”舒白神色冷静,徐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