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音大怒,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恨声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舒白故作无辜。
江音目光复杂,对舒白既有些惺惺相惜的赞赏,也有刻骨的痛恨,“如果哀家出了什么事,变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旦江齐峦得知江音未死的消息,根本不用深想,他第一反应定然是派出杀手,悄无声息置江音于死地。
舒白正要安抚江音几句,余光瞥见一人,神色微微收敛。
江音察觉舒白的目光,身体微僵,眯了眯眼眼睛,转身看过去。
帝王整理了憔悴的仪容,得天独厚的面容恢复如初,头戴峨冠,轻裘缓带,柔软的衣角随着寒风轻轻摆动,如同一位误下凡间的天神。
江音发出一声满含不屑的嗤笑,“他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得你。”
舒白没说话,对上虞策之的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策之见自己被发现,阔步走过来,和舒白十指相叩,“外面太冷,你怎么出来了。”
他说完,不善的目光明目张胆从江音脸上扫过,仇人相见,他的敌意和杀意毫无遮掩。
江音:“……”
仗着舒白在场,江音挑衅地和他对视,唇角的笑容满含讥讽。
虞策之额头的青筋微凸,冷冷说:“夫人出来就是为了见这个宫女,一个卑鄙低贱之人,实在不值当。”
江音面色一沉,习惯性按了按鬓角,慢条斯理回击,“奴婢卑微,和夫人多日不见,夫人还是念着奴婢,苏醒后第一时间就要对奴婢嘘寒问暖。”
虞策之大怒,眼眶倏地红了,若非舒白握着他的手,此时此刻,他已经令暗卫把江音拖下去处死。
“陛下。”舒白蹙眉,语气带了些警告。
如果说舒白是他卑贱时在黑暗中遇见的明光,那江音就代表着他黑暗的源头,即便时过多年,虞策之也无法忘怀,每次看到江音那张阴柔狠毒的面孔,他都会想起当年,他是如何做小伏低,装疯卖傻,假装自己是小太监给江音打扫寝殿,以祈求江音不要杀他。
如今,他碍于舒白,不得不装傻充愣,让江音这个仇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行走入场,他自觉受了委屈和羞辱,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释怀。
虞策之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今日是除夕,宫中正缺人手,既然你闲着,就去洒扫宫中大小殿宇。”
江音得意的笑容微敛,“奴婢只侍奉夫人。”
“朕说了,除夕缺人手,你应当知道宫中人员临时调动是常事。”虞策之道。
江音顿时看向舒白,“舒白。”
“夫人!”虞策之也看过去。
他本就因为舒白昏迷,整整一日没有休息,眼下乌青十分明显,加上双目赤红,即便看上去虎视眈眈,像是暴怒的兽类,但舒白却觉得他可怜极了,甚至有些可爱。
舒白攥着他的手,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掌心以示安抚,而后对江音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江音咬牙,恨不得当场痛骂两人。
宫里人多眼杂,舒白不便领着虞策之和江音长时间待在一处,见两人之间锋芒渐消,立即把虞策之拉走。
虞策之自觉得到安抚,亦步亦趋跟在舒白身后。
两人沿着栽满梅树的小径走,速度不快,颇有几分闲逛的意思。
虞策之十分享受和舒白在一起的时光,直到即将走到小径的尽头,他才问:“夫人和那女人都聊了什么。”
“能聊什么,”舒白瞥他一眼,“每次我和她见面,你都要审犯人一样询问吗?”
虞策之抿唇,匆忙掩饰心中的疑虑,低声说:“江音惯会妖言惑众,我担心你受她蛊惑。”
“我能受什么蛊惑?她如今一无所有。”舒白松开他的手,加快脚步。
一直被紧紧握着的手忽地被扔开,虞策之愣了下,脸上露出惶恐和阴郁。
他眉眼一沉,快速跟上,想要再次和舒白十指纠缠,却担心惹她不快,只能亦步亦趋跟着,这条窄径容一人通过刚刚好,舒白松开了他的手,他不能维持之前的步伐,再想紧紧跟着舒白就有些艰难,肩膀少不得会蹭上梅树的枝干,抖落一地腊梅。
舒白乍一回头,便看见虞策之为了虚虚握住她的手,嵌着宝石的长靴踩出了鹅卵石小径,落在潮湿的泥土里。
他重心微微不稳,肩膀又撞上枝干,横斜的腊梅枝险些戳到精心打理的发冠。
舒白下意识伸手扶住站立不稳的皇帝,然而帝王身躯高大颀长,岂是大病初愈的人能轻易接住的,重量倾倒,舒白不得不和他齐齐倒在小径上,轻裘宽大的袖袍在空中留下弧度,顺势包裹住她单薄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