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耀风看着看着,眼眶倏然红了。
他清楚地看见舒白虽然面有不耐,但很快唇角掀起温婉的笑意,轻轻吻上了被她按在榕树上的皇帝。
“施主?施主!”
小沙弥的声音唤回了霍耀风神游天外的思绪。
他赤红着双目,缓慢地扭头看向沙弥,半晌才道:“什么事?”
小沙弥挠了挠光亮的脑袋,奇道:“施主怎么反倒问起我来,方才分明是施主看着人群走神,我叫了半天施主也没理我,是看见了什么熟人吗?”
霍耀风艰难地摇了下头,“不是,方才是我失神了,实在失礼。”
“施主快在木牌上刻字吧,是住持交代才带施主从后门进来行个方便的,让香客们看见始终不妥。”沙弥轻声催促。
霍耀风不自觉咬唇,刻刀落在木牌上,笔锋更改,落下了一个连他也没有想到的愿望。
他想要,大梁颠覆,霍家世代昌盛,舒白回到他的身边。
最后一个字刻好,他看清自己所刻所写,一阵心惊肉跳。
“施主写了什么愿望,怎么感觉刻了这么久。”小沙弥目露茫然,下意识垫脚想要过来看一眼。
霍耀风慌乱地捂住木牌,踩着矮凳,将木牌挂在榕树高高的树枝上。
“没什么,向神明许愿,自然要细致一些,不然神明便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了。”霍耀风掩饰道。
小沙弥不疑有他,笑道:“原来是这样。”
舒白和虞策之参拜过静缘寺的主殿后,天色不早,上山入寺的百姓们已经陆续离开,寺院中人影稀疏,沙弥们已经开始清扫殿宇。
虞策之见一日下来相安无事,舒白仍旧好端端在自己身边,松口气之余,也没有早上刚进入静缘寺的时候谨慎。
他仍旧亦步亦趋跟在舒白身侧,忍不住再次提议,“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我们也下山吧。”
这次,舒白没有拒绝。
于是,皇帝的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他拢住舒白露在外面比霜雪还要寒凉的手,正要踏上归途。
正当两人即将离开寺庙大门时,迎面碰上一人。
那人身着僧衣,鹤发童颜,慈眉善目,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
他看见两人,先是一愣,而后低声喊了句佛语。
虞策之起初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当是寻常僧人,正要绕过离开。
“二位贵客留步。”僧人温声说。
虞策之蹙眉,扭头看过去,“什么事?”
“贫僧是静缘寺的住持,法号太慧,相逢便是有缘,贫僧观二位颇有慧根,可无偿为二位解惑。”住持道。
虞策之长眉仍然蹙着,他显然是不信佛道,甚至因为统治者与生俱来的警觉,对鬼神之说有很强的反感。
他双手环胸,淡声道:“我不需要解惑,不过既然你是住持,不知可否告诉我,榕树是否真的可以使愿望应验。”
住持含笑看了眼他身侧的舒白,两人四目相望,只是一瞬便默契地移开。
“贫僧知道您大概是不信鬼神的,但榕树的确有灵。”住持沉稳回答。
“所以真的能令愿望成真?”虞策之挑眉。
住持笑了一声,“您不是挂了木牌上去,是否成真,想必不久就能知晓。”
虞策之表情冷淡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贫僧与二位有缘。”住持知道虞策之恼怒静缘寺窥视他的行踪,却仍旧面不改色,甚至不愿意说一句解释的话。
虞策之冷冷凝视他,正要说话,手腕忽地一紧。
舒白平静道:“阿拾,出门不要惹事。”
虞策之不得不隐忍不满,沉郁地凝视住持。
“二位是贵客,天命所归,按理说我窥探天机已然触犯禁忌,实在不该同二位透露一二,但偏偏是我与二位有缘。”住持含笑说。
“你说了很多次我们有缘。”虞策之扯了扯唇角,“我倒是有些好奇,我们究竟哪里有缘。”
“相逢便是有缘,相遇便是机缘。”住持慢条斯理。
“装神弄鬼。”虞策之斥道。
“贵客向榕树所求,其实在外人看来不是一件难事。”住持忽地说。
“什么?”虞策之眯起眼睛,即便舒白扯着他的手腕,他的心中还是不可抑制生出杀意,“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
住持答:“贫僧窥探了天机。”
“那你知不知道,你会因此而死。”
住持脸上毫无惧意,他倏地转头看向舒白,“夫人会让我死吗?”
“是他要杀你,不是我要杀你,住持问错人了吧。”舒白淡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