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拾,你说这么多,也不过是想要空手套白狼,耍心思可不乖。”舒白漫不经心道。
“我没有耍心思。”虞策之试图辩驳,“我对你哪次不是予取予求,甚至那银簪我一直戴着——”
“我知道你一直戴着。”舒白打断他的话,慢条斯理戳破他的小算盘,“虽然可以时不时摘下来,但这些天你也不好受吧,为了让我早点发现,费尽心思想要爬上我的床。”
虞策之被说破心思,表情怔愣,心情沉郁下来,低垂着眼帘的时候像是因为不听话被扔出家门的狗。
舒白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双手环胸,不打算开口打破沉寂。
虞策之眉眼阴冷孤寂,他忽地扯过床帏里面备用的锦被,冷着脸不由分说将舒白的身体裹严实,一言不发下床。
隔着纱幔,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舒白拧起眉头,以为他是在穿衣服。
毕竟是帝王,即便曾经落魄过,低贱如尘埃,但骨子里总是骄傲的。
何况她方才的话的确践踏了虞策之的心意。这次她的寒症来势汹汹,比她想的还要危险,御医也束手无策,在知道她会死的情况下,虞策之还带着那银簪,夜以继日,很难说他是持着怎样的绝望心思。
所以,尽管调教不成功令舒白不快,但她打算容忍他这一次,由着他自己冷静。
但虞策之接下来的行为打破了她的猜想。
阻挡视线的纱幔再次被掀开。
虞策之赤着身体,再度回到床上,他线条流畅的身体遍布舒白留下的青紫痕迹,脸颊上的伤口没有愈合,堪称白璧染瑕。
他沉默着钻入被子,沉默地将手里东西塞给舒白。
是一把匕首,还有一块沉甸甸的玉石疙瘩。
饶是舒白也有些意外,她眯起眼睛问:“这是做什么?”
“我给夫人选择。”
舒白眉心倏地突突跳起来,神色微冷。
“夫人曾说我在回避真正的矛盾,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在意夫人是否夺权,夫人想要什么我都由着夫人,给夫人最大的自由。”虞策之咬着牙,尽量让自己不落下风,“这是我的私印,紧要关头比玉玺更好用,大梁官员见私印如见帝王亲临,现在它是夫人的了。”
舒白冷着脸注视他,没有立即说话。
“有了私印,夫人可以自由出入宫禁、京城。”虞策之顿了下,抬起眼望向她,语气带着蛊惑,“更重要的是,若天子黯然,无法临朝听政,持此印,夫人便可监政辅国。”
“你就不怕我拿了印,一碗毒药喂给你,让你病榻缠绵,而我代你行皇帝之职。”舒白沉沉问道。
“你不是那样的人。”虞策之缓缓摇头,“你不屑于用那么卑劣的手段。”
舒白嗤笑一声,“你错了,如果真的能一碗毒药喂给你,我就能如江音一般坐朝执政,那我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倘若夫人想要的是大梁,我活着,比死了更有用,不是吗?”虞策之凑到她耳畔,徐徐道,“我只要夫人做我的皇后,今日是私印,明日我连调派禁军的兵符都可以拱手给夫人。”
舒白的手掌插入他细密浓稠的乌发,凝视他半晌,忽然用力揪住他的头发,面无表情问:“一块石头疙瘩就想绑住我,如果我不答应,你难道还想用匕首杀了我吗?”
虞策之被她揪着头发,不得不仰头看她,他扯了扯唇角,低声说:“夫人不答应,便用那把匕首刺入我的心脏,这是在宫里,我死了,夫人也别想独善其身,能与夫人葬在一处,我也算得偿所愿了。”
他的眼神充满依偎和渴望,声音像是野兽绝望时发出的哀鸣:“别恨我,能给的我尽数给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虞策之的确将他所拥有的一切赌博一样尽数压出,他先后放弃了身体、尊严、地位和权力,两袖空空,抵达绝境。
舒白虽然今天有意逼着虞策之在博弈中加码,但没想到兔子急了会咬人,虞策之急了会把尖刃对准己身,甚至想到以此来威胁她。
舒白厌憎被威胁的感觉,面部肌肉抽搐一下,揪着他头发的手更加用力。
虞策之表情黯然绝望,悲伤道:“这就是夫人的选择吗,即便我什么都不要,夫人也不要我。”
“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舒白冷冷开口,“你凭什么以为,你有资格让我做选择。”
“夫人?”
咣当一声,镶嵌着璀璨宝石的匕首被舒白重重地掷在地上,鲜艳夺目的红宝石因磕碰脱落,滚到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