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在舒白平静等待的目光下,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我还以为,夫人被贼人掳走了。”
“这里是皇宫,宫廷禁地,便是再高明的死士也难以混迹进来。”舒白笑了下。
“我担心夫人和贼人里应外合。”虞策之轻声说,“我以为夫人不要朕了呢。”
舒白弯了下眉眼,搂住他的脖颈,极为正色地回答,“我怎么会不要阿拾。”
虞策之的目光沉了下去,他刻意自称为‘朕’,想问的不只是舒白会不会不要他,更想问舒白会不会因为他是皇帝,所以放弃他,然而舒白巧妙地避开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他压下心中翻腾的不适,又哑着嗓子问,“如果你不要我,你会不会杀了我。”
舒白凝视他的神情,笑了下,用轻松的语气说:“杀了陛下,天下就要大乱了,我可不敢。”
虞策之最后的希望落空,表情彻底阴郁下来,冷冷凝视她,呼吸有些急促。
所以,今日她在高处射箭,之所以没有一箭结束他的性命,不是因为对他的垂怜,而是因为杀了他,她会麻烦缠身,天下会大乱。
虞策之赤红着双眼,已经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种情绪了。
不甘?绝望?委屈。
他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神情破碎,维持不了一点应有的体面。
舒白看了他片刻,懒得理会他心中所想,注意力落在他流血的脸颊上,轻轻擦掉下颌的血迹,说:“去窗边坐下,我给你上药。”
虞策之攥住她的手腕,神情混沌,“我不上药。”
“不怕留疤了?”舒白挑眉,仿佛能洞悉他的小心思。
虞策之唇角绷直,脸转到一边去,只给舒白留下倔强的轮廓弧度。
舒白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不打算询问,她打算让他自己想明白。
平心而论,舒白承认自己喜欢虞策之,尽管他过于倔强,难以驯服,甚至会对她造成不可预测的威胁。
但是他有一颗还算赤诚不屈的心。
而完全征服这颗心的过程,也令舒白感到着迷。
有的时候舒白甚至觉得,狗皇帝的狗脾气也挺有趣的。
不过舒白一直很清醒,想要保证自己日后的生活没有隐患,同时确保她能拥有足够的自由,她必须要让虞策之舍弃一些东西。
比如,帝王说一不二的权力。
她不能直白的要求虞策之放弃,因为她无法笃信他对她的感情,是否强大到和天下无人能拒绝的权势抗衡。
左右今天粉饰太平的目的达到,舒白看了眼窗外浓稠的雾霭,估摸着温度要进一步降下来了,宫里的殿宇大多烧着地龙和热量十足的炭盆,她在屋子里倒不觉得有什么,但出了屋子寒入骨髓,动一下都觉得会晕厥过去。
舒白打算趁着自己还能行动自如,多嘱咐游左点事情,毕竟比起阅历丰富的陆逢年,游左看上去总是缺乏一些脑子。
然而虞策之却不想让舒白再次轻易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攥紧舒白的手腕,像是怕她忽然挣脱,越攥越紧。
舒白挑起眉梢,“还有什么事情。”
虞策之神色有些犹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舒白露出不耐,“陛下不愿意和我交流,也不让我离开,这是何道理。”
“朕没有不想和你交流。”虞策之低声辩驳。
舒白做洗耳恭听状。
虞策之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语调平静,不要在她面前暴露自己太多弱点,尽管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是被她剥了壳的虾子,但他还是倔强地维持着早已不存在的尊严。
“我想知道,现在的我们究竟算什么关系。”他镇定地问道。
舒白怔了下,有些惊讶他的直白,她对上他故作冷静的面容,四两拨千斤地说:“我们是什么关系,陛下不会自己感受吗。”
虞策之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克制着问:“是情人,还是……”
“情人也要有情才算吧。”舒白笑着打断他的话,“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我一直觉得我和你只是身体上相互慰藉——”
不等舒白的话说完,虞策之脸色一沉,不管不顾用大手捂住舒白的嘴,一点也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他的眼尾都红了大片,冷厉的眼神恨不得现在立刻将舒白吞吃入腹,让两人融为一体。
然而他却恶狠狠地说:“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你碰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