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不宜迟。”陈啸领着她往外走。
寺庙、市集、房屋密集的贫民巷、城墙附近废弃的塔楼和工事……陈啸带着俞知光和亲兵,跑了三日都一无所获,甚至连鱼龙混杂的赌坊都去过了。
他从信心满满,到笑也笑不出来,开始把希望寄托于庆江河域附近的少数人。鹭津渡在城外,这些人每隔一日才来报信一次。
陈啸急急问来人:“如何?有消息吗?”
来人对上陈啸和俞知光期盼的眼神, 不忍心地摇了摇头,“不过, 我从城门外进来,过城门卫检查时,发现了这个,偷偷撕下来的。”
那是一张贴在布告栏上的告示,鹭洲府衙发的通缉令,请了画师来描绘样貌,写清楚了大致的年龄、身高、体格特征等,上头男子眉目英挺,五官刚毅,分明是薛慎的容貌,通缉令上却写这是鹭洲城外混进来的山寨头子,要求鹭洲百姓见了就向官府举报,更不许收留藏匿。
“他奶奶的,我说怎么找个人这么难。”
陈啸烦躁地扒了扒头发,“鹭洲知府有问题,跟我们来时推测的一样,薛将军肯定是躲起来了。”
来禀告的人跟着叹了一声:“咱也不能明着找,薛将军要是还活着,有藏身之所,定不肯轻易露面的。哎,要是能让薛将军自己来找我们就好了。”
他提议:“要么让将军夫人假装来奔丧?”
陈啸一口否决:“不行。”
陛下意思是无论是生是死,都暂且不透露。
俞知光捏着那张风吹日晒,已有卷角的通缉令,想了想:“就试一试吧,让薛慎自己来找我们。”
陈啸和亲兵一愣。
按着俞知光的方法,众人密锣紧鼓地安排起来。
相隔三四里的一座高门大宅里,鹭洲知府班全坤正在书房里,同样在听手下的寻人报告。
“班大人,已经通缉了这些天,都没有。”
“再找,这人不好对付,别单独行动,发现之后立刻处理掉。”班全坤说出处理掉三个字时,心里犹有几分胆颤心惊。
鹭洲城不是接到上峰命令时,就开始宽进严出的,是他发现罗家母女失踪时,就严格巡查了。
班全坤本想着,待巫宝山亲自把人带走,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撇得干干净净,两边都不得罪,可没想薛慎来了,还先一步把罗家母女找到要带回去。
他只能先下手为强,替巫宝山把罗家母女留下来。然而,计划失败,薛慎的人还是把罗家母女救下,薛慎自己却失踪了。
班全坤一只脚踏进浑水里,想再抽身已难了,把薛慎的命留在这里,鹭洲知府的官才能继续做下去。
想到这里,他取出信纸,提笔写下几行字,卷好放进信筒里,再滴蜡封好,叫人送去任州给巫宝山。
夜深了,班全坤揉揉发酸的眼眶,挥灭了书房的灯,去寝院找自己的爱妾。一路经过府邸,巡逻守卫的护院都少了,显得冷冷清清。
爱妾娇声抱怨:“老爷把护院都调走了许多,我夜里睡觉都不踏实呢。”
“鹭洲城哪个不长眼的贼,敢偷盗我家里来,老爷陪你睡,不怕,不怕……”班全坤搂着人哄,鹭洲府衙的衙差有公务要忙,又不能一日十二时辰都打着灯笼去找薛慎,他只能调些自己的人暗中协助。
班府里巡逻的护卫也在抱怨:“累死老子了,原本五天轮一次夜班,这会儿全是咱哥几个巡逻。”
班全坤宅邸也大,平日里不知贪了几多银两,里里外外走一圈得累死。“这样,”领班的人想了个偷懒的招数,“你巡南边,我巡北边,小孟年轻腿脚好,东西走一遭,就算哥几个巡完了。”
“好,还省事,下半夜打牌九,把昨夜输的赢回来嘿嘿嘿。”手下齐声附议。
叫小孟的人被派得走最远的路,撇了撇嘴巴,经过书房,忽而察觉一道黑影在附近闪过,“谁在哪儿,干嘛的?”
男人顿住脚步,魁梧身材在庭院中落下一道森然投影,他回头,月色下露出一张形容恐怖的脸,半边脸都是坑坑洼洼烧伤的痕迹。
小孟倒吸一口气,心里暗道一声晦气。
男人双手比划快速地比划起来,在表达什么,嘴巴里发出无意义的短促气声,做了个套马的动作。
小孟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后罩房里有个养马的昆仑奴,不会说汉话,老爷从黑市里买来的,前些天失踪了还以为他逃跑,结果人再回来,一张脸就成了这鬼样子,让人看都不想多看,马奴睡在马厩,孤僻得很,府里也没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