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手中持刀。
好在风停的时候,出去觅食的不止是人类,光渡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羽箭,射中了一只岩羊。
宋沛泽这一生从来都不曾到访中兴府,但那里却是娘亲生活过十多年的地方,而且路途较远,西凉府的通缉不会立刻贴到中兴府去,那里暂时是安全的。
可听到宋雨霖这样果断的发言,宋沛泽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
少年走进小城,用猎来的兽皮换来银两,添置了一些药品和食物。
然后他又将治伤寒的药丸倒出一颗,没有水,也硬逼着自己吞服下去。
中兴府,西夏国的首府,贺兰山东麓脚下的白城。
光渡禄同反应过来,也立刻反对道:“你想做什么?你想一个人把他们引开?”
而宋沛泽早已不见踪影。
这是他入山后第一次猎到动物,挽弓时连手臂都无力地发抖,也因此失了准头。
那些宋人一直在追着他,他们认得出他的模样,却认不出他的新姓名,他一刀一个,抹除着关于自己的过往痕迹。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而这场追逐,早已不是简单的买卖,而是一场誓要见血的复仇。
宋雨霖个子不够高,控不住马,所以光渡禄同坐在前面,宋沛泽把自己的妹妹抱起来,光渡禄同接了过去。
这一刻无需多言,他们已经明白彼此的意思。
做完这一切后,他没敢在城里待太久,天黑前,又独自出了城。
他就这样熬到了第三天。
然后一刻不停地奔向替换的未来。
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好好的告别。
他压下帽檐,在那张通缉令边错身而过。
他冷静地说:“咱们在下个路口分开,马车在地上留下痕迹明显,速度也不够快,入夜后更是笨重,若不想办法,到时候,我们谁都逃不掉。”
打了照面的瞬间,光渡立刻转身潜进山下林木。
他已经带这些人转过了足够久了,他想去中兴府了。
数日后,他看到了贺兰山。
他们没有更多的告别,没有依依不舍的挥泪,只有沉默的马蹄声,顺着两条岔路蔓延开去。
他褪下身上的衣服,将买来的劣质伤药涂到了手臂的伤口上,曾经无暇的皮肤,如今已经叠着许多的伤。
饥饿与虚弱让他几乎站不起来,可光渡还是要出去觅食。
他们仓促地奔向离别。
光渡在山中找到了一个勉强避风的洞穴。
宋沛泽语气很平静,但一字一句,都让车中的人听得清楚,“听我的,一会你们两个先走,骑马走。别担心我,我一个人反而更容易脱身。”
马车转动的车轮,缓缓变慢,及至停下。
光渡已经没有太多力气了,但求生的渴望,支撑着他最后这一口气,他顺着血迹追了不知道多久,整个人都摇摇晃晃。
宋沛泽跳下马车,把马从车上解下来,这是他刚刚从宋人营地抢来的,就是预备着这一刻。
可对面已经发现了他。
从此以后,抛却姓名,抛弃过往。
人太多了,光渡被逼上了贺兰山。
……
熬了几夜的眼睛通红着,可是他的头脑,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下来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发虚弱,可惜几次进城买的药,都没什么作用,或许是不对症,药效远远不如自己的朋友几针扎下去那般,来得立竿见影。
这空旷荒芜的雪山上,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山腰上只有呼啸的寒风,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临出发前,光渡禄同紧紧抓着宋沛泽的胳膊,“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今天早上我们经过那个城镇时,你已经被西北边的城镇通缉了,现在到处都在找你,到处都说你杀了好多人。”
面前出现了第一个岔路时,光渡勒住了马。
出城后,少年在乡野间找了个废弃无人的破房过夜。
“留你下来,还能有命活下来吗?”宋沛泽对他说话的语气,从来没有那刻像现在这般温柔,“……你有此劫,本就是受我兄妹连累,我已负你良多,不能再害你。”
她年纪小,难道不知道沛泽一个人去应付,会有多危险吗?
光渡禄同红着的双眼,不可置信的转而望向了宋雨霖。
没有人来。
宋雨霖本能道:“哥哥,我不要跟你分开!”
但他终于找到了那只被他弓箭射中的岩羊,那只羊倒在地上时,身上还带着他的箭。
尽管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在那里见到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本来,他是想在这漏风的房中对付过一个夜晚,可合眼不过半个时辰,他又警觉地睁开了眼。
同时将卸掉马的马车,推下了山崖,山间树木受力折断,留下深深的车辙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