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伽仪上次没等多久就遇到彪哥,属实是她运气好。
林伽仪等得有些累了,就在路边找了个干净点的石头坐着,见有车来就招手,没车就坐着等。
赶了一整晚的路,走得急,包里只有过期了小半个月的面包,还是沽珈山的时候买的。
林伽仪想了想,还是把面包放回了包里。
一时半会儿饿不死,但要是吃了过期的食物拉肚子、食物中毒什么的,那问题就严重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有一辆红色角斗士停在林伽仪面前,车里的男人招了招手:“女士,需要帮忙吗?”
林伽仪眼前一亮,赶紧站起来:“需要,大哥,能带我一程吗?”
“当然可以。”男人答应得很爽快,指了指后座,“副驾座位上我放了些东西,还要麻烦你坐后座。”
林伽仪求之不得,赶紧上了车。
上了车,男人不说话,林伽仪也不知道怎么找话聊。
林伽仪悄悄看他。男人穿了一件质感很好的灰色风衣外套,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模样。
“大哥,您的目的地是哪儿?”
“我应该也就比你大十来岁,不用那么客气,叫我人禾就好了,一人两人的人,禾苗的禾。”
“好……我叫林伽仪。”
人禾好像笑了笑:“我要去金州,你要一起去吗?”
金州……林伽仪想了想,抬头迎上后视镜里人禾的目光:“嗯,我也去金州,把我带到金州就好了。”
金州不是她的目的地,但金州离古镇远。
从这里到金州开车大概八个小时,江家人应该想不到她会去金州这个小地方。
“伽仪,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林伽仪低头看自己,衣服上泥、炭、灰,什么都有,黄的黑的灰的糊作一团,也难为人家弄脏了车也要载她一程。
“家里失了火,我没钱,也地方住,去……去奉元投奔亲戚。”
她的目的地不能是金州,也不能离金州太远。
“难怪……那你有干净的生活用品吗?”
林伽仪指了指同样脏兮兮的背包:“嗯,包里带了点。”
聊完这些,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林伽仪熬了一整夜,路上又一直在走,早就扛不住了,眼皮子直打架,头靠在车窗上,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暗自掐着胳膊,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不知道这个人禾是什么来头,而且人禾一听就不是真名,必须有戒心。
但是眼皮越来越重,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林伽仪摇摇头,试图把混乱的脑子转明白。
“困了就睡会儿吧,我们到下一个服务员休息一下,买点东西,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好……”
半个小时。
就睡半个小时,应该不会有事吧。
林伽仪这么想着,眼睛已经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在车上,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那年在南枫山。
南枫山上红色的不是枫叶,是雪。
不,是血。
她看见山顶上全是被血染红的雪。
她踩在雪上,雪被挤开,血水和雪水掺在一起,染红她的鞋子,染红她的裤腿,染红她的手指。
她在山上漫无目的地走,无法走下山,也不知道要走去哪儿,一直走到太阳落山。
她在山上的一棵树边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躺在地上,脚朝她这头,好像没动静了。
她走上前,发现他是真的没动静了。
他死了,而且他的头不见了。
她想拿出手机报警,却发现身上压根就没有手机。
她蹲下去看那个人,想从那个人的兜里找手机,但只找到一条项链。
一条绿松石项链。
齐鹤连送给她的绿松石项链。
绿松石坠子和链子都被鲜血浸红,在她手里留下斑驳的血迹。
齐鹤连?
她颤抖着手拉开他的冲锋衣外套拉链,拉下毛衣领口,看见了他的胸口有一颗浅红色的小痣。
齐鹤连的胸口也有这么一颗痣。
可是世界这么大,人那么多,痣长在相同的部位很正常,对不对?
她又尝试着把他侧过来,去看他的背。
他的上背部肩胛骨的位置有一块小小的胎记,像松树图腾的胎记。
齐鹤连的肩胛骨上也有这么一块胎记。
齐鹤连说,他的父母告诉他,松、鹤经常一起出现,而且鹤象征成功、长寿和新生,所以给他取名为鹤。
她瘫坐在地上,齐鹤连的尸体也倒下,手垂在她的手上,盖住了她手上的绿松石项链。
“伽仪,伽仪,醒醒。”
林伽仪被惊醒。
她瞪大眼睛,过了很久,瞳孔才渐渐聚焦。
她看见了人禾。
人禾坐在驾驶座,扭头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