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前面跑,一群乞丐在后面追,直到她撞到了一个公子怀里。
那时候季雪燃还没出家也没剃度,蹲在她面前问她怎么了。
她不相信陌生人,梗着脖子不肯说,可季雪燃看到追过来的乞丐将她护在了身后。
乞丐总是欺软怕硬的,尤其见到季雪燃那种衣着讲究,看着就是世家公子的人,连忙低头哈腰就走了,但赵时宁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结束。
她旧计重施,装可怜学着勾栏里的女子说那些男人爱听的话,试图用自己那点好看,让他再保护她一次。
她说:“要杀了他们。”
他只是蹲下来摸了摸她泛黄枯燥的头发。
让赵时宁记忆最深刻的不是他救了她,也不是他带她去吃了一顿饱饭,给了女老板一锭银锭子嘱咐女老板多多照拂她,而是他蹲在他身前眼中极度的痛苦和悲伤。
他在为她的境遇而痛苦悲伤?还是为这个世道坏人这么多而痛苦悲伤?赵时宁就不知道了。
赵时宁知道的是乞丐头子换了人,原本作恶的乞丐头子被关进了大牢,帮助乞丐头子作恶的小乞丐虽然没坐牢但也被打了板子。
新换的乞丐头子人就比较好,会好好约束手下的乞丐,也不会管她这些单独乞讨的小乞丐。
那次遇见季雪燃后,她的生活并没有发生骤变,她依旧是个小乞丐,但每天可以吃饱,可以安心睡觉,不过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后来就渐渐忘了这个人,包括这段记忆。
【你小时候居然吃过这么多的苦呜呜呜,那个乞丐头子真畜生,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居然敢让你当压寨夫人,坐牢都是便宜他了,就应该杀了他。】
【不过这些你怎么都没提过。】
赵时宁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要提这些让我不痛快的事情,要不是遇见季雪燃这段记忆我都快忘没了。”
【季雪燃人真好。】
赵时宁拧了拧眉,也不知该如何说。
季雪燃这种人就适合去当和尚,今日救她明日救别人,普度众生,一视同仁。
但她是要让他生孩子,不是让他普度众生啊。
赵时宁想的特别周全,甚至连孩子的去处都给想好了。
“不过我也不要他什么爱不爱的,同心蛊下完,他肯定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肯定也像我想靠近司鹤南那样想靠近他,我火速与他睡觉让他怀孕,等他生下孩子,我把孩子带给引玉养,到时候我把同心蛊一解开,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成了仙,他继续做他普度众生的佛子就好了。”
她愣了一下。
她又想起谢临濯和白琮月说过的话。
赵时宁又跟着长长的队伍往前走了一步,对着生子系统说道:“他们说他是要成佛的,故意以后不做和尚了,经历我这一遭劫难他肯定能断情绝爱,立地成佛,本来我觉得这样对救命恩人还有些愧疚,现在想想我这是在帮他渡劫啊,他应该感谢我才是。”
【本系统怎么觉得被你这么一搞,佛子根本成不了佛。】
赵时宁摇了摇头,“你懂什么,不断情绝爱,怎么能成佛。”
【好吧。】
这雪下的越发大了,赵时宁满头青丝成了白发,她独自一人站在队尾,时不时看看天,时不时与系统瞎扯几句,对着自己满头白发的样子又很好奇,甚至脱离了队伍跑到了一处水坑前,对着结成冰的水面看了又看。
她最后还要来了一句,“不愧是我,长白头发也很好看。”
【还是银发的小月亮最好看。】
赵时宁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都这么好看了,我的男人肯定要比我好看一万倍才能配得上我。”
她看自己白发有些看烦了,又连忙在发上掸了好几下,把白雪通通掸了个干净,打了个哈气望向队尾的位置。
她在水坑面前看自己这么一会,队伍竟然排的那么快,她又百无聊赖地继续跑到队尾继续等待。
殊不知她这一身青色在一片灰蒙蒙中尤其显眼,又因着跑来跑去在水坑边对着冰面看了自己半天,无论是排队的人还是帮忙的小沙弥都注意到了她。
赵时宁又等了半晌,这长长的队伍终于到了尽头。
她手里根本没有端碗,季雪燃舀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手腕上还带着一圈檀木佛珠,红色绳子上悬着的青色玉珠分外显眼,握着朱红木勺的手指纤细如玉,手背因为要舀粥用力显出些青筋。
赵时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忘禅?”
她又怕他转世投胎换了法号,还不忘又问一句,“季雪燃?”
季雪燃平静的视线投过来,竟没有因她的话产生半点惊讶。
赵时宁反倒率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知道你的法号,我们之前明明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