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现在还得麻烦姐姐去领骨灰。”
苏落星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两个人慢慢走着。
“想回去了吗?”她问。
陈玥眼眸空了一瞬,没有马上回答。
一直隐藏在树枝间的麻雀忽然舒展翅膀,冬风骤起,黄色的树叶挥舞着,窸窸窣窣,世界短暂的在她们的肩头落下了一场黄金雨。
陈玥下意识闭紧眼睛,瑟缩了下肩膀,等到这场“雨”过去后,不等她看清眼前的景象,耳边先传来了苏落星的一声轻笑——
“阿玥,有树叶落在了我肩上。”
苏落星取下那枚金色的落叶,眼睛在晚霞里,亮盈盈的——“送给你。”
“把我的幸运送给你。”
如十七岁的时候,操场上,她信了她随口乱扯的“民间传说”,把自己的幸运送给了她;
陈玥当然没有忘记这件事。
她笑了下,接过那片落叶,调侃道:“那你以后的好运气就都在我这里了。”
苏落星粲然,口袋里,握着陈玥的那只手更紧了——
她的掌心是温热的;
身上是相同的柑橘调。
“对我而言,这才是真正的幸运。”
“陈玥,你要永远幸运。”
——
倪随的践行宴并没有邀请很多人。
她们都已经过了迷信英雄主义的年纪。
这一趟,她将要踏上的是一条荆棘路。
只与她个人人生相关的抉择,不需要太多人为这个决定的起点欢呼。
毕竟,这还只是一个起点。
践行宴只有陈玥,苏落星,倪雾,许柯,还有倪随的妈妈倪夏。
陈玥到倪随家中拜访的次数不多,不多的几次也没能见到倪夏。
“我妈是个大忙人,老板的生意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啦~”
一个母亲,将两个女儿并不只是简单的“活着就好”,陈玥的猜想中,倪夏也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可能会很严肃,喜欢低饱和度的衣服,总是不苟言笑,不怒而威。
——“这位就是小陈吧?”
“老听雾子和小随提起你,但也一直没机会坐一块吃顿饭,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眼前的倪夏同她的想象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倪夏很有“福相”,笑起来慈眉善目,活像一尊弥勒;中等身高,栗色的头发烫着小卷,整个人白润润的,暖玉雕成似的,深绿色的缎面旗袍,圆润的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极衬她的气质。
是一位让人忍不住想要放下戒备心和紧张的和善的人。
苏落星也乖巧笑着,甜甜的打了一声招呼。
倪夏不由得感叹,望着她:“好孩子,咱们多久没见着面了——你姐姐怎么样?”
“都好。”苏落星说。
倪夏点了点头:“都好就好,今天这顿可是我亲自下厨做的,务必光盘行动!”
苏落星放下礼物,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她顺势挽上倪夏的胳膊,撒娇把人哄到了沙发上——替陈玥免去了一场注定会有些许尴尬的社交。
陈玥稍稍松了气。
对去别人家拜访这件事心有余悸的人应该能理解陈玥的心理——这与对方的好坏、与对方是否相熟都没有关系。
总有些人熟悉环境要比别人慢的。
没关系的,还有阿苏。
屋内,白色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玻璃,夜色里,同样的灯火,被模糊放大,恍如星星短暂地栖息在人间。
倪随的脸因为酒精红扑扑的,她撑着脸,眼神迷蒙地看着她们,笑了下,感慨万千地说了一句结论:“真好啊。”
倪雾轻啧了声,望了眼楼上:“你小点声,妈妈睡了。”
“哦,”倪随压低声音,笑意弥漫在她脸上的红晕里,“现在真好啊——”
“姐姐会好好吃饭,阿玥的一切也都特别顺利,”倪随看着苏落星,笑意渐浓,“你也回来了。”
“阿苏还是阿苏。”
苏落星顿了下,倪随移开视线,望向陈玥,手欲盖拟彰地挡住她,压低声音对陈玥道:“——阿玥,我悄悄告诉你哦,我们小时候,你对象,就是靠着刚进门的那一套撒娇小连招,给我妈妈哄得不行不行的,然后我和我姐就特爱让她到家玩
“因为只要她来了,我们就可以吃黑森林小蛋糕!”
“可好吃了……”倪随说着,舔了舔嘴唇,看向倪雾。
倪雾无情摇头:“很晚了,不可以吃甜东西了。”
倪随大概是真的醉了,孩子耍赖一样:“有什么关系嘛!姐姐~我亲爱的好姐姐,我这马上就要去远方了,也不知道远方有没有妈妈牌黑森林蛋糕——”
“耍赖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