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名字是猫。”
不出意料的,陈玥眼中也闪过一丝怔愣。
李沅忽然舒畅了。
“既然您已经过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李沅悠悠说,“她刚醒过来,如果要吃东西的话,清淡,低油低盐。”
陈玥回过神,点了点头。
李沅粲然,同苏落星挥了挥手,如同猫没有在意过她,她离开时也没有多给猫一个眼神。
陈玥不觉笑了下,看向苏落星,猫翻着肚皮,在苏落星的怀里舒服地半眯着眼睛。
“这算不算,同类相斥?”
苏落星没有听清全部,只听清一个“相斥”——一时间警铃大响,猛地抬起头,眼眸灼灼地望着陈玥。
陈玥被她草木皆兵的样子逗笑了,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没有说我们,”她朝着猫扬了扬下巴,“你的医生为什么要给它取名字叫猫?”
苏落星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了。
“大概因为猫确实是猫吧,”苏落星说,“李沅没有很喜欢猫——不对,严格说,她不喜欢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
陈玥微微偏头,望着苏落星:“你呢?”
苏落星抚摸猫的手微顿。
“我啊?”她望向陈玥,笑容真诚,“我和她一样。”
“阿玥,这个世界太吵了。”
这个世界太吵闹了,不是因为生病才这样觉得。
大概从有意识开始,这个念头便如影随形——玩具发出的摇铃声,刘阿姨哼唱的听不懂的小调,林北矜手机不间断的来信提示声;街边的喇叭声,信号灯的亮起的刹那,车灯刺破黑夜的刹那。
还有月亮。
月亮悬在夜空上,一个无比巨大又无比渺小的光源,月亮是已经死掉的星球,它的光源来自太阳,月光也是日光,白昼的所有嘈杂在黑夜延续着。
——生存,还是死亡?
这是十二年里,苏落星每天清晨都要做出的第一个决定。
她不是没有选择过后者,只怕是上帝也觉得这样的选择如果成真,怕是太过便宜她了。
这个世界吵闹的一部分又多了心电监护的滴滴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选择前者了呢?
是在疗养院醒来的一个清晨。
她在仪器的滴滴声中睁开眼睛,涌进鼻腔的味道不是消毒水或者酒精,而是顺着窗户缝隙溜进来*的冷空气,裹挟着金色的阳光,落在了散在她身上的纸片上——纸片上是写的密密麻麻的、一笔一划的“陈玥”。
落在她名字上的阳光,斜照在她的指尖上。
她忽然感受到了“温暖”。
阳光是温暖的,
世界安静了。
厨房里,火苗静静燃烧着,白色的蒸汽向上,透明玻璃的雾气温柔——月亮,她的月亮。
因为苏落星需要清淡饮食,所以白色的珐琅小锅里,陈玥煲着红枣牛奶粥。
适量的大米洗净浸泡三十分钟左右后放入电饭煲内,红枣五到六颗,洗干净后去核,根据心情切成喜欢的样子,和枸杞一起放入锅底;
之后放入适量的红糖——她和苏落星都不喜欢红糖的味道,但有些菜加入红糖会让颜色好看,因而两个人都在冰箱里备着一袋;
加水没过红枣,大米软烂后,放入250毫升的牛奶,最后再煮三分钟左右即可。
苏落星现在的情况只能吃一些流食,但陈玥不需要。
清淡的折磨是苏落星一个人的,陈玥自己则是清爽的西柚柠檬冰美式。
苏落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的美式,漂亮的眼睛里写着“想喝”两个大字。
“不可以,没商量,医生说的。”
陈玥瞥了她一眼,公事公办地喝了一大口——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柠檬气泡水的气太足——果香直冲鼻腔,她瞬间红了脸。
苏落星一边倒水,左手凑到了她嘴边。
陈玥诧异地看着她——你疯了?
——“咳……咳……”
最后,陈玥小口小口喝着水,弥散在喉咙里的酸涩一点点被水冲淡,耳尖泛着微红——这情况太突然了。
余光里,苏落星背对着她,一点点擦着手,安静专注。
察觉到了陈玥的视线,苏落星看过去的刹那,陈玥瞬间移开了眼睛。
苏落星很轻地笑了一声。
“有什么关系呢?我的手指探进过更为隐秘的旖旎。这是你与我相同,我们都是肉身凡胎的佐证。”
“阿玥
“嗯?”
陈玥看向她。
苏落星的眼睛亮亮的,她整个人是清瘦的,泛白的指尖不安地蜷起。
仿佛窗外的晚风。
她身上有一整个秋天的温柔。
“这像是一场梦。”
“我没有做过这样美丽的梦。”
陈玥望着她,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