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范灵乐傻住了,连舌头都僵直,话说不出口,只知道憋红个脸,气闷地看着他。她还从来被男子这么热辣地表白过。
心情莫名复杂,有点生气,可好像又不完全是。
“啪”!一声,佟暄将书往桌上重重一摔。
范灵乐被惊得一震,这才意识到,二人的距离确乎有点过于亲近了,忙红着脸,直起身子。
佟暄拖开椅子,坐了进来。
他侧脸冷峻,依旧是没跟她说话,可那周身的肃杀之气,已是叫范灵乐不敢再应和,忙转过脸,不再理会那燕时瑾了。
夫子清了清嗓子,大家立时领会指示,纷纷回到座位,开始上课。
课才刚上没多久,破天荒地,听课向来从不走神佟暄竟跟燕时瑾偷偷递了张纸条。
燕时瑾眉一挑,心中暗自吹声口哨,将那纸打开:今日午时,后院见。
呵,这是给他下挑战书来了?有意思。
燕时瑾在纸上回了个“好”,团吧团吧,丢到佟暄桌上。
两个男人间的你来我往、刀光剑影,自是没能逃过范灵乐的眼睛。她心虚地咬着笔杆子,又去温习佟夫子布置的课业了,只是看得她心神不宁、心如乱麻。
佟夫子虽说是跟她吵架了,可那敬业精神不改,每日的课业倒是从未落下过。
命苦,真是命苦呦。
夫子一声令下“下课”,饿极了的学子们手脚都快了起来。范灵乐忙拽住起身就走的佟暄。
他撇过脸,冷冷俯视她,却被她手用力一拽,只得僵直着背,又坐了回来。
“你们俩嘀咕什么了?你不会要找他约架吧?”她压着声音,担忧地在他耳边道。
佟暄扯扯嘴角,还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竟又是同那个燕时瑾有关。他手用力一摆,将袖子从她手中扯出,“我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吗?”
打架什么的真跌份儿,他可不是那无礼莽夫,况且他佟暄哪里需要亲自动手?招呼暗卫一声就可以了。她竟然会把自己往那方面想,简直昏了头了。
范灵乐讪讪地收回手,摸摸鼻子。也是,佟暄可不是那会失了智的人,担心他会为了自己大打出手?她好像真的想多了。
午时,后院。
时节转入深秋,秋蝉早已蜕了壳,只剩轻薄的架子垂挂在树干。
窄小的后院一角,两个男人对面而立,两两相望。
佟暄虽说清贫,可那周身的贵气,于无形中逼人;燕时瑾衣着锦绣,散漫不羁,自是别有一派风流。
若叫人一眼望去,还真是各有千秋。
“你不知道,她已是有夫君的人了吗?”
燕时瑾斜倚着廊柱,满不在乎,轻蔑地迎上他冰冷如霜的眼神。
现下天气转冷,大家都换上了厚棉衣,佟暄一身缊袍敝衣,衣缝中偶有几簇棉絮露出,真是寒酸得叫人笑掉大牙。这样的人,就算再一表人才,长此以往,拿什么跟自己比?他燕时瑾从小就信奉:万物皆有价。如果你还没有得到手,那就说明,开的价还不够高、还不配位。
“知道啊。”他挑眉,“不过那又如何?”
“你是她夫君,可也不能强迫乐乐,这辈子就喜欢你一个吧?”
“乐乐”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激得佟暄眼睫一震,手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燕时瑾,’乐乐‘这个名字,不是你可以叫的。”
他真想一巴掌过去,将他嘴打肿咯。
“一个称呼而已,你至于这么计较吗?”他一声哼笑,轻率地耸耸肩,“还是说,佟大解元郎,你真的害怕了?”
佟暄瞳孔一颤,很快地,便敛住了神情,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我害怕?”他嘴角撇出个笑,想要扮出云淡风轻之姿,却不知面颊已然僵硬。
“燕时瑾,也只有你这种不知脸面之人才能如此想。乐乐是我的妻,有廉耻之心的人都知道,应当对她避嫌,而不像你,把觊觎的心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我是她拜过天地的夫君,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位解元郎显然被激怒了,言辞间都开始不客气了。
“我?”燕时瑾粲然一笑,眼尾挑起,端的是风流不羁之态。“我现在自然算不得什么,可以后呢?谁又知道?”
“跟我比,你不过就是认识她早了一点,仅此而已。谁说你娶了她,就一定能霸着她的心一辈子?”
他忽然地从廊柱上起身,站直了身子,那双桃花也眼肃穆了起来,竟是有十足的认真了,“佟暄,你要想想,跟我比,你还剩些什么?”
此言一出,佟暄被震得胸腔轻轻一颤。
是呀,还剩些什么呢?若他只是泥瓦匠的儿子“佟暄”,论相貌,燕时瑾也可堪一表人才;论家世,燕家自然是富甲一方;甚至论相处……燕时瑾顶会哄女孩子开心,若不是碍于自己,乐乐倒是不排斥同他相与。这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