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守峥稍稍顺了顺气,“谢谢阿照,替我想这么远。”
林芳照还是觉得不对,眉头越压越低,忍不住扭头看向窗外的大运河。
本来不看还不打紧,结果这一眼望去,她竟瞬间觉得那河水就像浑身长满了触手,时时都会漫过岸来,想方设法将她卷走,然后一口吞掉。
这河怎么这样?
她愈发瘆得慌,正要回头,窗外忽然又有两只肥喜鹊追逐着飞过,落在草坪上,又落在枝头上。
前面那只飞到哪,后面那只就追到哪。
她脑子正乱着,不远处的一处座位上坐下了一男一女,却让她猛地想起之前的一件事,“戴守峥……你不是还有个动心的么?就是上次,上次你在车里跟我说的那个?”
戴守峥被问得一愣,随后回想起她问的是什么,于是“嗯”了一声。
“这怎么才一个多月,就又不动心了?”林芳照的尾音扬得高高的。
戴守峥把表情沉了沉,“人家都已经在琢磨着,要跟人去领证了。”
“诶哟!”听此一言,林芳照的感受立即转了 180 度,刚还觉得戴守峥沉稳冷静,现在再看,这分明是一副追爱失败的强撑表情啊。她突然有点心疼他,嘴里差点蹦出来个 “节哀顺变”,幸亏话到嘴边留了半截,出口前改成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想开些。”
“所以,我没别人要追了。”熹
“哦……我明白了……”林芳照突然恍然大悟,“你这是要领证去气她吧!戴守峥,你可不能用惩罚自己,去跟别人置气啊!”
一听林芳照这脑子又要开始发散,戴守峥赶紧往回拽,“置什么气,那傻丫头都不知道我喜欢她。不过,傻人有傻福,她要嫁的是个对她好的,将来肯定是好日子,没什么可气的。”
“哦呦,你心可真宽……”林芳照紧紧地盯着戴守峥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这不假思索、强颜欢笑的……太不正常了。你还是当我今天没找过你,当我什么话都没说吧。”
“阿照能这么替我着想,我甚是感动。不过,只要你没觉得你自己牺牲大,我就不觉得自己在吃亏。”
“不是……你到底图啥呀?这对你没任何好处啊!我可是既无权又无势……还一屁股房贷啊。”
这话一出,戴守峥差点就被说火了,他顿时冷了脸,咬了咬后槽牙道,“林芳照,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贪图那些的人?”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芳照赶紧向前摇了摇手,“我说的是自己的实际情况,不是冲你,你别多想……可我实在是搞不懂啊,你图什么啊?”
“图什么?我图你这个人,行了吧?”戴守峥的整张表情都沉了起来,“再说,你怎么知道对我没好处?”
“可别扯了,我早都跟你交了实底儿了,我现在只想让我妈放心。” 林芳照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她心底焦躁,越来越后悔怎么起了这么个事端,“本以为撑死了是造张假证,哪想过还要来真的。”
戴守峥低笑了一声,“所以我就说,阿照对我很真诚。”
“算了,这事就此打住了,你这个样子,让我心里实在是难踏实……”林芳照把杯子放到自己面前,皱眉看着那半杯水,“你就当今天没见过我吧,我也不会跟你去领证。”
“不跟我领,”戴守峥语气里顿时有了几分凌厉,“那你打算跟谁领?”
没想到,这话让林芳照的神色忽而一亮,好像被冷不防地提醒了一样。不过她还是认真回答,“倒不是跟谁领啊,我现在感觉……你应该是刚遇到了感情挫折,理智已经离线了。”
戴守峥没放过林芳照眼神里的那一变色,心里不由随之一慌。他突然觉得,女孩子的脑子太好用了,也不见得总是好事。
他那刚压住的火气又有点想冒头,“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脑子么?你想用这张证让你的妈妈放心,我就不能也想拿这张证,让我的那些上了岁数的、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们,也放一放心?”
林芳照眯起眼睛,又侧了侧脸,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我妈那是情况紧急,怎么,你那边的……也那么急?”
“我的二叔,我的大姨夫,都希望我早些结婚,他们的话和你的一模一样,都说再过几年我就 40 了,一遍遍地在我耳边念,我被絮叨得受不了,行不行?我大姨夫上礼拜都脑溢血了,发病前不久,他还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说我大姨去世前,还经常念叨着放心不下我的婚事。” 戴守峥在心里对着大姨和大姨夫“笃笃笃”地敲起了木鱼,表情里依然维持着三分薄怒,“有了这张证,我也是可以让我那些亲人放心的。世上不是只有你林芳照,愿意想尽办法满足至亲愿望。我这理由,够不够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