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没能听到付盈这般开心的笑声了呢?付而秋不知道。
是小学时付盈晕倒在学校亲子运动会上之后?还是初中时那连续一个月的住院高昂的医药费让付盈背负上不少债务之后?自打付而秋记事以来,随着付盈身体状况的每况愈下,她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付而秋也被生活磋磨成了一幅少言寡语的冰冷性子,医药费和欠款就是压在母女俩身上的两座大山,直叫她们喘不过气。以往两个人在小小洗衣店的时候通常也只是沉默着各做各的事情,偶有言语也是交代手头上的事情,何曾有过如今这般欢声笑语?
付而秋眸中神色变换,推开门走了进去。
年轻娇嫩的少女正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什么,讲到高兴处,仰着头比划,余光看见付而秋走进来,脸上惊喜一闪而过。接着,小炮弹似地冲过来,一下子没稳住,冲进了付而秋怀里。
付而秋抬手扶了一下才扶住她的身子,皱眉提醒道:“小心。”
苏春烟抬起头,就着付而秋扶起她的姿势搂住付而秋的腰,笑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秋秋,你怎么才回来?”
虽是问句,但尾调向上翘起,听起来却像是撒娇。
付而秋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走进屋子搬过付盈身边的衣物篮:“妈,说过多少次了,这些放着我回来搬。”
她朝前站,付盈就不得不退后一步:“我这身子骨搬两件衣服还是没事的。”
付而秋没接话,沉默地搬着衣物篮走进里间。
付而秋是在故意不理她,苏春烟几乎立刻明白了这一事实。
她感到有些委屈,自己一向是个小霸王似的脾气,何时有过这么低声下气?最关键的是,她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付而秋却还是无动于衷。
苏春烟亦步亦趋地跟着付而秋走进里间,付而秋放衣服,她也跟着放衣服,付而秋拿篓篮,她也拿篓篮。付而秋挂衣物,苏春烟抢先一步把晾衣杆拿在手上,这下付而秋没法再不理她了。
付而秋放下手上东西,往后退一步,站在堆放着衣物篮和挂晾杆的狭窄角落里,昏黄的顶灯自上而下散射,从头顶投下一大片阴影,尽数笼罩着付而秋的脸,让她的神色显得晦暗不明。
“苏春烟,”付而秋开口,还是那么冷淡,却似乎多了点别的波动,“这个游戏要持续多久?一周?一个月?”
苏春烟被她问懵了:“什么游戏?什么一周一个月的?”
付而秋没有搭话,苏春烟也急着献宝没有过于探究,她兴奋地上前一步:“秋秋,你暑假有什么安排吗?我听阿姨说你之前都在做暑假工,但是暑假工工资那么低,你不如来给我补课好不好?多亏了你之前写的公式,我这次期末考试比之前考得都要好......”
付而秋视线扫过她,又偏到一边。在她视线经过的时候,苏春烟能感受到明显的审视,对方眼里充满探究意味,却又并不把视脚落在她身上。
苏春烟神色不虞,她再度上前,这一下,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近得有些过了。付而秋被逼到贴近墙角,而苏春烟探近得几乎要进入她的怀里。
娇气的少女有些生气,伸手将付而秋的脸转了过来:“付而秋,你躲什么?”
顶灯的光线依旧让付而秋表情模糊,苏春烟望着她:“暑假来给我补课行不行?”
无言的沉默蔓延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苏春烟最不喜欢这种让人难捱的拉扯,沉默能什么用?能解决问题吗?还是说意思是让她自己猜?
苏春烟咬紧牙根,语气急促:“到底能不能行?能行就行,不行拉倒,给我个准话!”
付而秋微微动了动,衣服摩擦出细小的响动,在这片静谧的空间里格外突出。
苏春烟突然没由来地紧张起来,她有种预感,付而秋接下来说的话,将会很重要。
果然,付而秋往下低了低头,柔顺的光束便从头顶上漏了下来,苏春烟终于得以见到她的神情,有点柔和,又有点认真,和以往时候见到的付而秋都不太一样。
她凝视着苏春烟,嘴唇一张一合,苏春烟慢了半拍才将这些中文在脑海里翻译过来意思。
付而秋问她:“为什么接近我?”
苏春烟本可以有很多种回答,不用走心,不用认真,随口一扯便能应付。但或许是里间昏黄的光线过于低沉暧昧,或许是和以往不太一样的付而秋叫她心底微乱,总之,在那一瞬间,苏春烟没能按照预想撒一个完美的谎言。
灯光映照出她脸上熟得发粉的肌肤颜色,心跳的节奏乱得不受大脑控制,一声声鼓点跳动在耳膜。
苏春烟说得磕磕巴巴:“还能为什么,我.......我喜欢你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