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眯起眼睛,一枪射向凌空车的轮胎,断了他们的后路。
雇佣兵们迅速组织起反抗,以凌空车为阵地,战斗就此进入白热化。枪林弹雨之间,C3暂时放下偏见:“你继续盯着东南方向,我去那边掩护他们推进战线。”
许三多眼里看到的是倒下的人,一个一个,倒下,然后不再动弹。海风的腥味混杂着血腥扑面而来,他想吐,比之前晕车的时候还想吐。
但是他不能放松警惕,本该无人出现的东南方向,许三多的瞄准镜里竟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在匍匐着朝凌空车靠近,他一下就认出那是乌鸦。
这不符合袁朗的作战部署,也就是说,乌鸦他在擅自行动。而在他前进的方向上,有一个雇佣兵正严阵以待。
“乌鸦!我是许三多,那边有人!完毕!”许三多着急地打开通讯器,他知道乌鸦能听得见,但是那个身影还是坚定地朝前靠近。
“乌鸦,回答我!我是许三多!完毕!”
无人应答,许三多以为通讯器坏了,子弹打穿他身下的集装箱,发出金属刺耳的尖啸声,他深呼吸好几下,还是没能抑制住颤抖的本能。
乌鸦正欲偷袭却被敌人发现,他只能一把将雇佣兵手中的枪支踢走,与那人近身缠斗起来。
许三多目睹这一切,他将瞄准镜扣准雇佣兵,可脑子像是被抽干了,连最基本按下扳机的动作都遗忘得干干净净。眼前一切犹如梦魇,他强迫自己看着,咸腥的海风吹进眼里,视线被不断涌上的泪水模糊。
“其实我还有点嫉妒你来着。”
“再练下去会耽误你的日常训练。”
“要想花开得好看,就要把旁枝的花剪掉,新芽才能长出来,主花也不会被抢走营养。”
“你不适合老A,你根本不懂我们到底为什么在战斗!”
“这是老A所有人自己的选择,我们选择站在对立面。”
模糊中,许三多看到雇佣兵被乌鸦制在身下,随后敌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朝乌鸦的脖颈处狠狠刺下去。
眨眼,泪水滚落出眼眶,在视线恢复清晰的一瞬间,他扣下扳机,瞄准雇佣兵的头。
“叮”的一声,身下的雇佣兵发出惨叫,军刀落地,乌鸦迅速结果了这一切,等他站起的时候,深深凝视地上的那把军刀,随后继续前进。
“谢谢。”
通讯器里终于传来乌鸦低沉的声音,许三多听着那声音似笑似哭,他无声地放任着眼泪越流越多,直到泪流满面。
雇佣兵们始终没能抵挡住老A的攻势,再加上乌鸦出其不意的袭击,他们很快清理干净了护送的米歇尔的人。与此同时,吴哲和掩护他的伊克也成功夺取了船只的控制权,战斗结束。
C3回来没在集装箱顶找到许三多,他吓了一跳,检查附近没看见血迹时心里又慌又气,赶紧报告上去:“报告,这里是C3,许三多不在原定位置。”
听到消息的齐桓一惊,转身准备去找,却被袁朗一把拦住:“你控制住罗靖,我去找。”
现在闹毛病的不止许三多,还有个乌鸦。齐桓赶到时他双目赤红,一拳一拳狠狠地砸在米歇尔脸上,齐桓赶紧叫上身边的人拉开,不然米歇尔马上就会被他活活打死。
袁朗是把许三多带进老A的人,也是决定带他出这次任务的人,于情于理,都应该由他去找许三多。然后他就在集装箱不远处一个低矮的角落发现了失魂落魄的许三多,他泪水失去控制,抬眼看袁朗的时候还在不停流泪。
袁朗心里泛起细密的疼,他见过很多人的眼泪,崩溃的、痛苦的,许三多的泪水因他而起,哭得无声无息,却让他更难受。
他坐到他身旁,头靠着墙,半晌无言。
“许三多,”袁朗的声音沉静温柔,“你做得很好。”
许三多肩膀不断颤抖,他环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去,默默流泪。随后,是颤抖的呜咽,变成发泄似的哀鸣。
袁朗抬起手,轻抚许三多的头顶,他短硬的头发是一根根针,从指间扎进心里。
可他不能心软。
生离死别,每个老A都需要面临的东西现在被他强加给许三多,他把血淋淋的现实摊开,然后才能问许三多那个最后的问题——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他已经做好面对的准备。在老A这段时间许三多学习到的技能足以使他在这个乱世谋生,回到原部队也可以,想必也不会如之前一般被人排挤。
他真心实意地想要这个人,也真心实意地尊重他的柔软与恐惧。
老A们集中在船上等待大队来人接管,刚经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大家的神情都恹恹的,或坐在地上或靠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