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右眼,我觉得保不住,干脆点,摘掉算了。”
许三多瞳孔微微缩小。
“我看了下,眼球受损救不回来,现在也影响到你的左眼,你没觉得现在看东西开始模糊了?再不摘掉等着变瞎子吧。”
陈嘉北在后面叫:“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实话实说。”
思绪游离在他们的对话之外,许三多刚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可现在梁医生告诉他,不行,右眼没了。
一个没有右眼,左眼视力也受损的人,真的还能回到阿瓦兰茨吗?他还有什么作用?观察不到出招,瞄准不了目标,就连机械维修,都是要眼睛的工作。
怎么就会,伤到眼睛呢?
陈嘉北和梁医生的争吵声渐渐消失,在看到许三多默默流泪之后,他们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梁医生拿起药箱:“你自己考虑,我还赶时间。如果确定了来我诊所做手术。”
陈嘉北手足无措,他原本还有些怨怼许三多一醒来就只想走,可许三多实在太可怜,他怨都怨不了多久:“别哭了,你不是让我帮你联系人吗?你告诉我号码。”
“不用了。”许三多流着泪,“暂时不用。”
“行,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来,吃完东西吃药。”
陈嘉北识相地离开,留许三多一个人在房间里。
许三多知道,他其实没有选择。
摘除右眼后,他唯一还能留在阿瓦兰茨的方法只有安装上仿生眼球。许多多装上的那种义体没有任何作用,恢复不了视力,而他要装上的仿生眼球,必定会产生排异反应,像袁朗或者斯基那样,痛不欲生。
往哪边走,好像都是死路一条。
袁朗……许三多想起袁朗,他当年失去左臂,为什么会安装机械义体,甘心承受无穷无尽的排异反应。
答案其实很明显。
时间不断往前,生命不停旋转,袁朗和他,他们还有要追逐的东西,所以宁愿用痛苦饲养冰冷的机械。
陈嘉北在桌前收拾,听到许三多说话,没听清。
“拜托你,我想明天去摘除右眼。”
第53章
【53.往静脉注射阳光】
陈嘉北屋子的门前有一轮倒下的摩天轮,一张巨大的圆盘静静地躺在地上,锈迹斑斑。
从屋子里被搬运出来时,许三多在朦胧中看见了那轮摩天轮,高热让他整个人神情恹恹,吃过药后强打起精神来问陈嘉北:“那是摩天轮吗?”
“嗯。”陈嘉北送他上了车,坐在车里才松了口气。
许三多迷迷糊糊地念叨着:“摩天轮很好看。”
陈嘉北并没有再搭话,他侧过脸往窗外看,倒下的摩天轮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是数年前的他,也许也会跟许三多一样对这些东西充满向往。
浪漫、纯真、新鲜,跟他都不沾边。
陈嘉北漫无边际地想着,听说老A都挺有钱的,如果许三多要走,到时候得好好问他们拿一笔钱才行。那就可以把家里的床换掉了,也可以开通制冷系统,夏天不会再像以前那么闷热,他整夜整夜热得睡不着……
车轻微地颠簸了一下,陈嘉北下意识第一时间去扶住许三多,又怔怔收回手,不大高兴地质问司机:“怎么开车的呀!”
“有搜救车挡路。”
陈嘉北从车窗往外看,一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凌空车与他们擦肩而过,他收回视线,拍拍驾驶座:“开快点,赶着救命呢。”
“我说你们也真敢拿给老梁看病啊,是去赶着送命吧。”
陈嘉北气得紧:“说什么丧气话,好好开车!”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城另一边的地下诊所。
肮脏逼仄的暗巷外,只挂着一块小小的霓虹指示牌,梁医生打开门的时候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陈嘉北不由得捂住鼻子:“你有病吧!动手术之前还喝酒?!”
梁医生喝得双目通红,毫不在意地打了个酒嗝,示意他们把人抬进诊所:“喝点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手术。”
陈嘉北怵了:“我们不做了,不做了!送我们走!”
送来人的司机走后,梁医生才嗤笑着说:“行啊,你去其他地方,一个小时就有政府的人来问你为什么会收留叛军。”
陈嘉北无言以对,整座城,确实只有梁医生这个黑医嘴巴最严。
“别瞎担心,他发烧了是不是?那我等烧退了再动手术吧。睡一觉先。”说罢也不管陈嘉北,自顾自躺在角落的破旧沙发上和衣而睡。陈嘉北这才舒一口气,再怎么也比现在醉醺醺的时候动手术要好得多。
两个小时后,许三多的烧终于退下去,他晕乎乎地睁开眼,就是一盏没打开的无影灯,他就明白自己已经到了梁医生的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