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咬下热狗,他现在是真的相信了袁朗的话,他确实是这里的原住民,人与人之间的熟稔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
袁朗三下五除二就把热狗吞了下去:“有时我半年回来一次,有时我任务结束就会来看看。”
许三多能懂点他的意思,虽然是中心城区也好,秩序还是混乱,袁朗这是在用自己的出现来保护这些小店,这里谁都知道他的身份。
此时的袁朗眼中闪着安定,让许三多这个异乡人心里发烫,他承认自己很羡慕。
阿瓦兰茨是袁朗的故乡,不属于他。
军队里成才那样的人才是天马,也不属于他。
老家属于沉默的大哥,远行的二哥和酗酒的父亲,还是不属于他。
许三多在阿瓦兰茨的街头吃掉热狗,却迷失了方向。他意识到自己就算被放走,得到自由,想去哪就去哪,困扰还是如影随形,他终将会变成无家可归的幽灵,游荡,游荡过每一处,却不能停留。
骚乱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是男人的嘶吼声,许三多回头看去,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嘶吼着迅速冲向之前赠送给他们热狗的小店,手里拿着一把利器。
许三多心里一紧,脚不由自主调转方向,但比他更快的是袁朗,以迅雷之势冲到男人面前截住手中的利器,又一脚踢往那人的膝盖,迫使他跪下,行云流水。
“啧。”袁朗听着男人的嚎叫,不耐烦地脚上又是一踢,男人痛得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地上捂着肚子扭动。没管男人如何,袁朗掏出通讯耳机戴上,让齐桓直接来接人。
齐桓来的很快,他有些好奇地看了浑身湿透的许三多一眼后才走到袁朗面前敬礼:“队长,怎么处理?”
“哪来的让他回哪去。”
“是。”说着齐桓一把提起人,扔进车里开走。
袁朗伸手去摸口袋,想起烟已经抽完,难得生出些烦躁,他看向愣在那里的许三多开口:“参观结束了,许三多。”
许三多短暂的参观之旅宣告结束,他跟袁朗一起蹲在街边的屋檐下,等待齐桓回来。这时许三多才知道自己跑了六公里,走回去袁朗嫌浪费时间。
刚刚才大显身手的老A中队长毫无形象地蹲在路边,显然是烟瘾犯了,略显烦躁地拨弄着头发,许三多就这么在旁边看他躁动不安,一动不动。
“盯着我看干嘛?”袁朗抬起他那只机械手臂,一点也不客气地捏了捏许三多的脸,“看我长得帅?”
他只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谁知道许三多认真地点点头,认真地回答:“嗯。”
袁朗一下就笑了:“谢谢夸奖。”
那笑容实在耀眼,许三多不自然地转过头盯着街上的车:“我想回家。”
“我养着你这个不干活的俘虏也没什么用,C区有离开的车,回军队,回你老家,都可以。”
“可我不知道回哪里。”许三多轻声说,他收起身上并不吓人的刺,透露出性格底色的质朴单纯来,“我可笨,在队里大家都不喜欢我。但是回家,我爹应该会打死我,因为我是逃兵。”
袁朗静静听着,他没有给出任何建议,那是许三多的选择,他不干涉。
“这里……这里太潮湿了。”
袁朗直言不讳:“因为还是雨季。虽然等太阳出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沙尘暴、空气污染……一年四季中队基地的净化器都得开着。”
“还很乱。”
“是的。”
“我可以住在这里吗?”他问袁朗,也在问自己。
“基地还有空床位。”
许三多不解:“为什么你会带我过来?我是个累赘。”
“不,你不是。”袁朗说得真诚,他望向这个年纪尚小的士兵,“别着急否定自己,许三多,我希望你能更相信自己,所以我给你选择,回去还是留在这里。阿瓦兰茨如你所见,不算是个好地方,但如果你想在这里安家,它会像过去一样,接纳所有来此寻找理想的人。”
理想是很遥远的东西,许三多暂时还没有余力来思考,他现在要为自己做决定,找一个久居之所,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又重新沉默下去。
“我不能保证你在这里的生活会很幸福,实话说老A的生活跟幸福就不搭边。我们被称为叛军,蜗居在这么个破地方,天天想着怎么把那群瘾君子和混蛋资本家干掉,但这是老A所有人自己的选择,我们选择站在对立面。”
许三多被触动到,扭头去看他,眼睛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袁朗了然:“你看,我一直在跟你说这里有多差劲。”
许三多想通了,他迫不及待地陈述自己的发现:“这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