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侯目眦欲裂,牵扯颊边伤口,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章氏心疼至极,眼泪几乎都要滴下来:“侯爷,侯爷!你还有哪里伤着了,让妾身看看。”
她转头含泪怒视景涟与丹阳县主,不知是真的无畏无惧,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公主与县主身份贵重,就可以仗势欺人吗?这是哪里的道理!”
丹阳县主笑容微敛,淡淡道:“来人,把这个奴婢拖下去。既然荆侯府不会管教下人,本县主只好代劳。”
“你敢!”荆侯大怒。
他们夫妇躲在府门内,亲卫反而有些犹豫。
荆侯再怎么落魄,毕竟还有个爵位在,是朝廷的臣子。在府门口抓住荆侯暴打,与直闯入府中打人,严重程度还是不同的。
景涟正要开口,丹阳县主先一步止住了她,面无表情道:“你们去。”
车驾旁几名随丹阳县主前来的健妇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向府中冲过去。
“关门!”荆侯的声音都变了调,“快关门!”
这几名健壮妇人他记得清楚,是老太妃拨给丹阳县主的,身量高壮力大无穷。当年他婚后三日执意要纳章氏入府时,丹阳县主一声令下,这几名妇人按住他,两边脸颊上不偏不倚各抽了十个耳光。
回忆起双耳嗡嗡作响,连嘴都张不开的那段时日,荆侯心有余悸,府门却被守在门外的公主府亲卫牢牢抵住,府内家丁护卫一齐用力,硬是没能顺利合上门扉。
景涟的亲卫与丹阳县主的健妇配合默契,亲卫们死死抵住门,却一步不越雷池,几名健妇腿脚如风,挤进门扉,薅住想要逃跑的荆侯与章氏,厮打起来。
荆侯府前院乱成了一锅粥。
忽然,一声苍老的哀叫划破云霄。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连厮打的健妇们也停住手,愣愣看去。
——匆匆赶来的老荆侯看到这一幕,终于承受不住,昏倒在地。
景涟连忙招手,示意亲卫们撤回来。
荆侯年轻力壮,挨顿打轻易死不了,老侯爷一把年纪,说不定真会当场气死,那可就说不清了。
兰蕊急忙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带着随行的女医官拼命往里挤:“医官来了,医官来了!”
这种时候,最能看出兰蕊与竹蕊的分别。
兰蕊性情泼辣,声音极其爽脆利落,她这么一喊,府内府外的人正乱成一团,闻言竟然都下意识让开,使得兰蕊拉着医官一路挤了进去。
老侯爷倒在那里,双眼紧闭。
老夫人几乎哭得昏过去,荆侯与章氏带着满脸的青肿伤痕围在一旁,满脸仇恨地看着挤来的兰蕊:“谁准你进来,滚出去!”
兰蕊的声音反比他们更大:“老侯爷被你们这些逆子孽妇气的不好了!你们拦着医官看诊,是什么用心,急着分家产么!”
喊完这句话,她又满脸惊惶地看着医官:“黄大人,您是圣上亲口称赞的医术精湛,快来看看,老侯爷是不是被他们气死了。”
荆侯:“……”
章氏:“……”
老夫人:“……”
老夫人气得浑身都在乱颤:“反了,反了,你们真是反了!”
兰蕊大怒:“老夫人!奴婢劝您谨言慎行,宗室面前说造反,您是什么意思!这天下是改跟荆侯府姓了?”
老夫人差点被她一口噎死。
兰蕊的吼声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下仆们不敢动手拉扯她,能做主的荆侯府主子们又素来体面,轻易难见兰蕊这样胡搅蛮缠的人,一时间气得脸色通红,竟然反应不得。
黄医官趁机把脉,面色凝重道:“下官学艺不精,竟然……老侯爷脉象平稳,这…这不似有疾啊。”
兰蕊惊叫:“老侯爷装晕?”
她的嗓音清脆响亮,府门内外听得分外清晰。
老夫人摇摇欲坠:“赶出去!”
健妇们一拥而上。
混乱间黄医官趁机掏出金针:“下官这就尽力唤醒老侯爷!”说着眼疾手快一针落下,扎在了老侯爷指尖。
老夫人手指哆嗦两下,你你你三声,终于捂着胸口晕了过去。
这一次是真晕。
一条街外的楚王府里,楚王妃程愔的母亲与伯母来访。
程愔正抱着儿子,和母家人说话,忽而楚王从外面闯入,风风火火直奔妻子。
两位程夫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母亲,伯母。”楚王心急火燎地冲她们一礼,“你们先坐,失陪片刻。”
他拉着程愔便走,程愔甚至来不及放下儿子:“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