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蕊不客气,太子妃身边的侍从只会更不客气,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那护卫统领说的进退两难。
忽然,吱呀一声,隔壁的门开了,门外传来侍从行礼的声音。
景涟不再迟疑,同样起身,竹蕊等人紧跟在后面。
太子妃妆容严整,衣饰从容。气定神闲立在走廊,闻声侧首,对着景涟微微一笑。
“醒了?”
景涟并不否认:“睡得不熟,酒意上来有些难受。”
她望向门外:“大司马这是在做什么,府上好没规矩。”
裴含绎侧首看她,唇角微扬。
他按了按袖中,那里藏着方才交到他手上的一件事物。
没有人敢搜太子妃的身,所以绝对安全。
裴含绎平静道:“公主说得有理,本宫也想知道大司马在做些什么——怀贞。”
怀贞上前一步:“殿下。”
裴含绎道:“不必与他们多言,去请大司马来见本宫与公主。”
第25章 布防图
巷子深处静谧无人, 巷口衣着寻常的人停了很久,终于无奈地离去。
不多时, 一辆马车辘辘驶过,消失不见。
巷子隐蔽处的一座阁楼上,面生疤痕的妇人隐在窗后,看着那辆马车离去。
嗒,嗒。
极轻的足音从身后楼梯上响起,周逐月回过头。
阁楼昏暗, 那件素衣仿佛隐没在了天光与阴影的分界里,看着有些缥缈,就像一只潜藏在暗影里的鬼。
“居然让人跟到了这里,看来你真的老了。”
周逐月并不恼怒, 反而微笑道:“这说明小姐手下,还是有几个能办事的人的, 总比都是酒囊饭袋要好。”
她顿了顿, 又道:“柳大人, 你怎么今日出来了?”
柳秋朝窗前走来。
“永乐是什么反应?”
周逐月叹道:“你说呢?皇帝对她无论如何, 至少表面功夫挑不出半点毛病, 父慈子孝过了二十一年, 忽然听到这样的话, 当然难以接受, 她只是派人跟踪, 而没有当场将我扔出去,已经很沉得住气了。”
她转头看着柳秋,认真道:“我越来越不懂你在想什么, 当年我劝你接触小姐,你坚持不肯;如今小姐已经长大, 有些想法早已根深蒂固,你却又要打破她笃信的父女亲情,这样怎么能取信于人呢?”
日光渐渐不再炽烈,天边的云聚而又散,凝成许多形状奇异的云团,有的像大树,有的像屋檐,有的则像美人的脸。
柳秋专注凝视着天边的一片云,仿佛要从云絮深处看出故人的眉眼。
良久,她道:“我的想法一直很简单,我不在乎她知不知道,我只在乎她能不能活,活得好不好。”
“她小的时候,我自己尚且立足未稳,急急忙忙凑上去告诉她真相,她未必会相信,甚至未必能听懂。就算听懂了,小孩子藏不住心事,只要在皇帝面前露出一星半点,一切就全完了。”
“与其冒这个风险,不如让她什么都不知道,安心做金尊玉贵的公主,至少能好好活着。”
“她是姐姐的孩子,这一生合该平顺安乐。”柳秋平静道,“我从来都不想把她牵扯进这一滩浑水,但她不愧是姐姐的孩子,那么聪明。”
柳秋唇角牵扯出一抹笑影。
“永乐开始查苏氏的过往,查到了何昭媛身上,如果我不插手,她再查下去,一定会惊动更多人,倒不如我亲自插手,把真相一点一点透露给她。”
周逐月定定看着柳秋,忽然大胆地道:“大人,你口中说着让小姐平安活下去足矣,什么都不用知道。但你心里,其实很想告诉小姐,是不是?”
往日里,周逐月并不敢如此放肆地揣测柳秋心意。但今日柳秋一反常态,竟亲自来到这里,周逐月实在按捺不住,于是脱口而出。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
但这一次,柳秋冷漠的声音没有响起。
寂静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天边的云团陆续散开,化作一片片连绵的云絮。
日光偏斜,为云絮镀上一层金红交织的色彩。
柳秋终于开口了。
“不错,我的确很想告诉她,从我第一天知道她的身份开始,我曾经无数次想过。”
“她有世间最爱她的母亲,最爱她的父亲,他们是那么好的人,本来该好好活着。”
“永乐这个名字,还是她父母为她取的。那时她还没有出世,他们已经为她修筑起永乐斋,期盼她此生安乐无忧,不必遭逢半点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