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处处有学问,处处需谨慎,自己以后要注意了!
景涟默默想着,目光一抬,再度撞上了太子妃的目光。
她本能地回以一个笑容。
太子妃微微一怔。
然后她柔柔一笑,有若春风。
“恕什么罪?”她含笑道,“也让本宫听听。”
第22章 宴饮
场中为之一寂。
下首末席, 郑雅夫家的女眷面色发白,踟蹰难安。
大少夫人与肃王府少夫人鲜少有机会面见太子妃, 一时间讷讷。
唯有齐王妃轻咳一声,正待开口解围,永静公主已经抢先道:“殿下不知,方才有人……”
景涟眉梢微扬。
她知道永静公主和齐王妃要说什么。
永静公主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齐王妃更是以贤德著称,她们二人倘若开口, 答案必定顾全大局完美无缺。该拉拢的人都要拉拢,不该得罪的一个都不会得罪。
——尚书府一时疏忽而已,永乐公主更是无辜至极,有罪者唯郑氏女而已。
郑雅方才的话, 说的轻了是冲撞公主,说的重了扣上个怨怼君上的帽子也说不定。
届时不但郑雅必死无疑, 她的夫家也难逃罪责。
“不是什么大事。”景涟忽然开口, 平静道, “有人不知轻重胡言乱语, 已经拖下去了, 殿下不必在意。”
永静公主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截断, 有些愕然地望向景涟。
在她心里, 永乐一向是半分受不得气的性子。今日开口直接令人将郑雅拖了出去, 必然是要狠狠处置方能解气, 如何反而截断了她的话,在太子妃面前遮掩?
齐王妃同样诧异,但她的养气功夫极好, 面上丝毫不露,眸光一转, 瞥了定国公夫人一眼。
同样是被永乐公主舍弃的驸马,现在看来,郑熙在永乐心中的分量,竟然还是这么重。
太子妃莞尔,竟也不再多问。
大少夫人如蒙大赦,连忙吩咐开宴。
侍女们鱼贯而入,捧来各色珍馐奉至席上。琴师乐姬分列两旁,指尖潺潺乐声流淌。
场中重归热闹。
酒过三巡,前去向太子妃敬酒的人略少了些,太子妃便招手示意景涟过来坐。
内外命妇席位有别,景涟已经和离,离开了外命妇行列,与太子妃席位极近。
她微一迟疑,坐在她身边的丹阳县主已经推了景涟一把,悄声:“快过去。”
“那你呢?”
丹阳县主已经成婚,席位在外命妇行列,与素来不睦的婆母荆侯夫人相近。
景涟心想尚书府的人真是昏了头,席位排的千奇百怪,生怕宾客打不起来。
“我坐你这里。”丹阳县主耳语道,“太子妃一直往这里看,怪吓人的,你坐过去她就不看我了,而且你在这里,敬酒的人挺多,我都不好意思吃。”
景涟无言片刻,在乐声中狠狠踩了丹阳县主一脚,挪了过去。
太子妃高居上首,场中夫人小姐们的目光全都似有若无落在此处,前来敬酒寒暄的女客没有断过,甚至连对景涟的关注都淡了些。
见景涟挪过去,许多人眼底浮现讶色。
太子妃随口打发走一位夫人,在转为急促的乐声中对景涟道:“从前没见你脾气这么好。”
景涟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亦低声道:“殿下都知道了,还要刻意问出来。”
太子妃微嗔道:“你还不领情。”
这桩婚事是在皇帝的授意下结成,太子妃更是奉圣命出宫,回宫后要向皇帝复命,一五一十禀报宫外见闻。倘若景涟放任永静公主把话说完,回宫只需向皇帝如实讲述此事,皇帝必然恼怒,顺手就会问罪郑氏女及其夫家。
景涟甚至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就能出这口气。
景涟自然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含笑道:“殿下的情分我领了,但这便宜我不想让她们占。”
——永静公主的性格景涟极为了解,她这好姐姐说完,轻轻松松便能为尚书府开脱,卖了尚书府一个情面,还要上赶着从景涟这里讨一个情面。横竖郑雅夫家不显,永静公主不怕得罪。
但到最后,景涟又能捞到什么好处?被永静公主自说自话讨走一个情面,郑雅及其夫家若被一同处置,纷纷物议又要扯到她的身上。
景涟道:“反正郑雅今日闯了祸,回去绝不会好过,我何必非要痛打落水狗?自有人替我教训她。”
郑雅今日此举,不但为她的夫家惹祸上身,更连带着尚在京中的郑氏女乃至旁支族人都要怨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