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池于钦不说话,司小林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
但她绝对相信,池于钦不是冷血动物,她是难过的,只不过她太会隐藏了。
池于钦坐在大排档的椅子上,观望着行走于街道的路人,自打跟唐臻分手之后,她对身边这些以前从不关心的细小事物,也开始注意起来——
她看着年轻女孩跟男朋友撒娇;看着中年夫妻相互嫌弃,却又在某个路口焦急等待对方;看着白发苍苍的一对老年夫妇,手托着手..搀扶彼此。
恍惚间——
年少到迟暮,浅蓝到深蓝。
漫长岁月似乎在瞬息之间回首百年。
池于钦有些动容...动容平凡生活的普通幸福。
万家灯火的星星点点里,是每一个热爱生命的人对生活的向往。
她突然站起身来——
“我走了。”
“你去哪?”
司小林急忙也跟着起来,她想到了一件事,但她不确定自己和池于钦想的是不是一件。
“你——”
“司小林,今天是唐臻生日。”
...
池于钦想到去年唐臻过生日的时候来找自己,她抱着自己央求着说——
我想要你,行吗?
那是池于钦最后悔的事情,为什么当时没有看出她心底的不安呢?
如果自己看出来,她也不会走了。
总有些事情要去面对,一直逃避下去,永远都不会有天光。
池于钦取回提前定好的蛋糕,回到家后,径直去了藏书室,她走到角落里的位置,那只黑木箱还摆在那儿。
她目光发怔,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手覆了上去,她的手指与箱子上凌乱的手印重叠在一起。
灰尘落了一层又一次,只有唐臻留下的手印依旧没有被覆盖,她总把手覆上去,总想象着当时砸开箱子的唐臻,究竟是种什么心情?
失望还是绝望...
你看完了里面的东西,可你知道吗?
我连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
林夏的遗物是林夏父母给池于钦的,从池于钦拿到的那一天起,她就把这些封存在了箱子里,用一把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锁,将她牢牢锁住。
即便是唐臻砸开了锁,池于钦也没有勇气打开看里面的东西。
池于钦眼眶湿润,她有点喘不上来气...她不能说自己百分之百还记挂林夏,可她更不能否认,林夏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唐臻...你这么勇敢,那今天就借我一些勇气吧。”
说罢,池于钦打开了箱子。
这个在她生命中彷如流星一般掠过的女孩,从尘封的记忆中慢慢浮现而出。
「我叫林夏,森林的林..夏天的夏,你叫什么?」
「池于钦」
「阿姨,林夏怎么了?」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她活不了多久了」
「阿钦,你别再来看我了,我要剃光头了」
「阿钦,你还是来多看看我吧,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阿钦,你喜欢我吗?」
「你不要喜欢我。」
「阿钦,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将来一定遇见一个很爱你很爱你的人」
「阿钦,我好喜欢向日葵...」
「阿钦...」
「阿钦...」
「阿钦...」
池于钦捧着手里的日记,看着那些林夏的照片。
风从窗外吹进来,光秃秃的树枝沙沙作响,阴霾晦暗的夜色彷如一张巨大的油纸,覆盖住了年轻的人们。
悲伤从来都不是疾来的暴风雨,它是如影随形的一道黑色影子。
它将一颗年轻的心困在黑影之中,让这颗年轻的心看着黑影之外的黎明,却永远无法伸手触及。
天光时的晨曦,正午时的橘红,暮色时的昏黄。
在那些看似风平浪静的落日晚霞,惊涛骇浪。
池于钦终于开口说了话——
“我想这一次,我真的要跟你说再见了。”
“我遇见了一个很好的女孩,我很爱她。”
“林夏,你祝福我吧。”
说完,池于钦把日记本阖上,但这一次她没有放回箱子里。
就这一刻,她告别了林夏。
池于钦转手关了灯,打开蛋糕,点上生日蜡烛,她看着窜动的火苗,静静地望着它们平静的燃烧,直至‘3’‘0’这两根蜡烛燃尽。
漆黑的夜色是吞噬情绪的黑洞,黑洞扩张在心底无尽蔓延...渐渐有了湿意。
池于钦刚眨了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想唐臻了...很想很想。
她们在这里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所以自己才不愿在休息日回来,到处都有唐臻的影子,她不是自己脑海里臆想的温度,她是实实在在跟自己爱过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