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去看看。”
说完,刘思思把徐妈妈扶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随即便朝病房走去。
她握着冰凉的门柄,用力一摁,眼皮不自觉颤了颤。
咔哒一声,刘思思走进病房,反手关了门。
徐苏还是那样一动不动。
刘思思嘴上说着没时间,实际上..她每天都来看徐苏,只不过都是在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她一步一步往病床前走去,摩挲着手指腹上的血痂,刘思思的手成天都是烂兮兮的,不是血痂好不了,是结了痂又被她抠破。
刘思思挺怕疼的,一点点疼都会让她龇牙咧嘴,可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疼,神经就像是突然间失去痛觉一样。
真奇怪。
“徐苏——”
刘思思看见床上的人肩膀绷了一下,可紧接着又瘫回去。
徐苏缩着肩膀,她的身体像是没重量一样,人躺在床上,被褥一点都没有往里塌陷,就这么平平的...像一张白纸拖着另一张白纸。
刘思思滚了滚喉咙,用力眨了下眼睛,愣是把眼泪又逼退回去。
“徐苏,起来把饭吃了。”
徐苏还是不动,刚刚还能绷一下肩膀,现在连反应都不反应了。
“徐苏...我再说一遍,把饭吃了!”
刘思思动了气,声音也硬起来。
终于在徐苏这种不回应的状态里,刘思思彻底恼了,她疾步绕过床尾,冲到徐苏面前,瞪着眼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我说话你听不见吗?”
徐苏的眼睛睁着,但里面却空洞一片,眼神似乎没有聚焦,就这么平静的令人窒息。
彷如一滩死水。
直到刘思思端过桌上的饭,咬牙送到她嘴边,徐苏的眼泪忽然掉出来,先前一直空洞没有聚焦的眼神,也有了反应,人突然就活了过来。
“你手怎么了?”
她太长时间没说话,干涸的嘴唇都粘在了一起。
徐苏看见了刘思思手指上的血痂,赤红的鲜血不停地往外渗,不锈钢的勺柄都被染红了。
徐苏抬起胳膊...冰凉的手指抚上刘思思的手...
嘴里不停地问——
“你手怎么了?”
“你哭什么?”
刘思思被她手指冰凉触的感刺痛心尖,她强忍着想要哭的冲动,死死地咬着腮帮子,后槽牙都磨的咯吱响——
“不装死了?现在又活过来了?”
徐苏的眼皮一颤,一颗好大的泪掉出来,她把手从刘思思的手上拿下来,头别过去,又不肯说话了。
刘思思看着徐苏被剃光的脑袋,她瘦的已经没了个人样,头架在脖子上,病号服的领口松松垮垮,好像只剩一副骨架支撑着所有。
“徐苏,你吃不吃饭?”
“不吃。”
“你是想饿死你自己吗?”
“反正都是死,怎么死都一样。”
在这个地方,说什么都没关系,唯独‘死’字不可以,这个字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在刘思思的心里都是禁区。
“你就这么想死?死有那么容易吗?这么多年...你怎么没死呢?”
“快了..就快死了。”
徐苏说这句话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唐臻刚好进来,就那么凑巧的听见了。
她心一惊,急忙走过来。
刘思思的身体歪了下,人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头顶砸下,摇摇欲坠。
“思思——”唐臻扶住刘思思。
刘思思倚靠着唐臻,这才又寻回些力气来,她扭过头,笑的凄惨——
“你听见了吧...不是我不愿意来看她,是她根本就不想我来。”
刘思思又笑了一声——
“徐苏,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好,请你说到做到。”
徐苏话音未落,刘思思就走了。
病房门口,徐妈妈拦住她——
“思思,你不能走啊...你不能放弃她啊...”
“阿姨,我劝不了她,我真的劝不了她,你让她也给我一条活路吧。”
刘思思把手里盛着白粥的碗勺还给徐妈妈,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臻站在病房里,人也是无措的厉害,她看着病床上惨白枯瘦的徐苏,又看了看病房门口悲伤哭泣的徐妈妈...
她在仁华待了这么久,生离死别的场面不说司空见惯,可多少也见过...
唐臻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处理现在的状况...她谁也不能劝,谁也不敢劝,因为她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把头垂的很低,眼皮也垂着...
人类依靠‘自爱’的本能在这个星球上存活,又以与生俱来的‘怜悯心’同伴之间互相作用,得以让生命与物种延续成千上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