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闵一生下来就只有妈妈,至于爸爸...她从没见过,陈闵听她大姨说过,她爸爸是个骗子,当初说好要跟陈闵妈妈结婚的,还说要带着她妈妈去大城市生活,骗的她妈妈跟了他,还怀了孕,后来陈闵都快要出生了,他爸爸却消失了,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一样,再都没有出现过。
那时候,陈闵她妈妈才知道自己上当了,男人的身份证是假的,结婚证是假的,就连每天去上班的单位也都是假的。
可当时,陈闵已经在她妈妈的肚子里成型了,就在家里人商量着要不要引产掉的时候,陈闵妈妈的肚子开始作疼,被送进了产房里——
就这样,陈闵出生了。
一个女人被骗了婚,又生下一个生父信息不明的孩子,在当年的那个环境下,处境可想而知的艰难。
陈丽为了养她,一个人打三四份工,每天起早贪黑,忙的晕头转向,回家倒头就睡。
为了生计奔波忙碌,早没了顾及家庭温馨的时间,母女俩的感情也淡漠,几乎没什么交流。
陈闵从出生到长大,从来没受过什么宠爱,更别提有什么优待,没有爸爸的孩子,没人撑腰,谁都能欺负她,邻居家的孩子拿石头砸她骂她,大人看到也会装作看不到,她不想受欺负..就还击,这时候那些装眼瞎家长就会跑过来指责她,然后拖着自家孩子,让他们以后离陈闵远一点,丢下一句‘没爸的孩子就是性子野’,被人戳着脊梁骨冷言冷语的嘲讽,是她的日常生活。
对于她大姨的那些话,陈闵更是从小听大到,简直到了一种耳朵都起茧子的地步,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什么感觉,应该会麻木不仁,可实际上..她还是难过,可她难过的不是她大姨嫌恶的语气,而是她妈妈陈丽的态度,不管她大姨说多少难听的话..说多少次多少遍,她妈妈都是一言不发的沉默以对,无声的告诉所有人,自己对这些话都是认可的。
窗外阳光灿烂,屋子里却阴阴的发沉。
森冷冷的寒气和六月盛夏的暑热,形成对比鲜明的可笑。
陈闵坐在塑料凳上,面前是那张破破烂烂的旧木桌,坑坑洼洼的全是小刀刻过的痕迹,桌子的正中间,错落凌乱的刀印相互折叠,木屑外翻出来,露出棕黄色的刀棱印,但陈闵还是在这些错落凌乱里,看见了藏在底下的两个字——野种。
这桌子是她表哥淘汰下来不用的,拿她大姨的话说,当初买的时候也是花了不少钱,具体花了多少钱陈闵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张桌子到她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一副残破不堪的破烂样,废品站的都不收,可就算这样,她大姨跟她表哥,也还是高人一等的满脸施舍。
陈家亲戚不多,远的不联系,近的也就她大姨跟她妈妈。
外公外婆重男轻女,可惜就生了两姊妹,所以对她大姨这个儿子百般宠爱,小皇帝似的那么高高供着举过头顶。
至于自己,却是冷漠冰霜。
陈闵知道她们不喜欢自己,所以也从来不亲近,可毕竟是一家人,难免有需要打交道的时候,而且陈丽工作不稳,手头时紧时松,偶尔还需要家里的贴补,这时候她就会拉着陈闵过去。
外公外婆跟大姨还有表哥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陈闵跟她妈妈就站在旁边,低声下气的赔笑脸。
陈丽刚说想要借几百块钱周转,外公的筷子就摔过来了,扔在陈闵的脸上,啪的一下,陈闵稚嫩的脸颊落下一道红印。
“不要脸!”外公骂道:“一个两个全都不要脸!”
陈丽跟男人的事情,闹得人竟皆知,左邻右舍都知道她被男人骗了,还生了男人的孩子。
外公外婆觉得丢脸,对她们从来都没有好脸色。
她大姨就在旁边看着,直到外公外婆骂完,才懒懒开口——
“没钱,你们总不能让她去要饭吧,这样我给两百,剩下三百你们出。”
就这样,母女俩个才把钱拿到了手里。
刚要离开的时候,陈闵的表哥起身去盛饭,明明是他撞到了陈闵,却被外公外婆反过来责怪陈闵不长眼。
表哥瞪着陈闵,手一扬像要打人——
“还不滚!”
小小年纪尝尽人情冷暖。
虽然母女俩关系不亲近,但陈丽看着陈闵脸颊上被筷子打出的红印,还是难受的。
但她又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总要活,怎么活?有钱才能活。
生活生活...
那几年只有生没有活。
...
陈闵表哥学习不好,几门功课成绩加起来还没有陈闵一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