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卧室的门被推开,陷在床被里面的唐臻才有了反应。
池于钦的气息太强,强烈到都不用她出声,唐臻就能感觉到。
昏暗的卧室,窗外的路灯散着橘黄色的微光,树风抖擞的夜晚,却有没暧昧的气氛,只有一室静默。
池于钦看着床上的人,走了过去。
唐臻披散的头发搭在枕间,闭着眼,眼珠在眼皮里面颤动。
“我知道你没睡,咱们谈谈吧。”
池于钦平淡的声音依旧,可落在唐臻的耳朵里却凭空的起了风波。
她想到今天自己躲她时候的样子了,唐臻心里忽然泛起不可抑制的难过...她那么喜欢池于钦,喜欢了七年,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唐臻不想为自己开脱,怕了就是怕了。
这是事实,一个人如果连事实都逃避,那还有什么诚实可言。
唐臻从床上起身——
“我去开灯。”
“不用,就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池于钦拉住她,纤细的手腕,触感好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摩挲。
唐臻感受着池于钦指尖的力量,贪恋贪婪。
池于钦没有松开她,反而挨着床沿坐下身,两人在幽暗的房间里,寻找着彼此的眼睛,目光相触的那一刻,池于钦替唐臻解了难。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介意,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害怕是应该的。”
池于钦想,如果自己在唐臻这样的年纪,也许未必有唐臻做得好,她可能就算再喜欢,应该也不会将这段感情落到实际,她会比唐臻思虑的更多,会在爱情还没有萌芽的时候,就把种子捏碎。
自己太会权衡利弊了,某些时候冷漠的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可能正是因为这些,所以自己才会喜欢唐臻,喜欢这人身上单纯的气质,喜欢她孤注一掷的勇气。
“你是看到群里的那几句话了吧?”
“唐臻,我们不会走到何颖的那一步,你也不会是被舍弃的那个,这些我都可以跟你保证。”
“还有,我也不可能因为你跟我谈了恋爱,而对你有什么特殊对待,你了解我的,如果你的能力不行,我会是第一个让你离开的人。”
“你规培结束若是能留在仁华,一定是你自己足够优秀。”
池于钦松开唐臻的手腕,转而又向她的头摸去,掌心轻轻地揉着,细软的发丝没由来的让人心疼。
自己早该跟这个姑娘好好地谈一谈,跟她好好地说一说那些现实中的顾虑,也许早说了,她也就不会这么害怕。
她明白唐臻提出感情保密这个约定和现在的恐惧,都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所以,我们等价交换,我也跟你换一个保证,一定要努力留在仁华,好吗?”
说完,池于钦便抽回手起身离开。
池于钦知道唐臻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相信唐臻一定能理解自己说的这番话。
卧室的门被重新关上。
夜越黑,思绪跟情感就越被放大,幽暗的房间里似乎还留着池于钦的味道。
淡淡的,让唐臻无法忽略。
她望着头顶天花板上灯的影子沉思起来。
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起来,一场恋爱谈的过分小心翼翼,风吹草动都让自己草木皆兵,因为别人的事情让自己胆战心惊一下午。
这段关系里,池于钦也是当事人,自己总说着要公平,要对等...可到头来,还是要池于钦来安慰自己。
唐臻羞愧。
她把自己太害怕失去、没有安全感,塑造成了一副好像既大义又自私的模样。
人越害怕失去,越容易伪装自私。
唐臻害怕失去留在仁华的资格,也怕失去池于钦,她就越想证明自己,想多错多,敏感内耗就像只大雾中的手,将唐臻越拽越深,陷入死循环。
她便向池于钦提出这些看起来很大义的条约,仗着池于钦尊重她,便让这份虚伪的“大义”肆意生长,直到吞噬自己,让唐臻忘了爱情本身的样子。
但其实,这不过就是一场恋爱,既不是一场有预谋的“预知”行为,也无关他人的是非。
恋爱本就是一件被催发的美好事情。
要享受,去享受它。
然后努力留在仁华,证明自己,一切便迎刃而解。
——
一场夜雨,把清晨的天空洗涤的碧绿青蓝。
唐臻从小区大门出来,拐进咖啡店买了一份三明治和冰美式,打算进地铁之前把它吃完。
她站在路边,拆开三明治包装,低头刚咬了一口,就被里面脆生生的酸黄瓜条片歪倒了牙。
一张白嫩的小脸霎时皱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