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绝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请外面的凤隐鸣跟水无尘一同进来,可青龙并不等人,他只好暂且先跟上,预备之后再跟外面等待的两人说明情况。
石柱林实在非常长,长得几乎有些离奇,可是对青龙的体型而言却似乎还算极小,在即将走到尽头时,任逸绝仍没有看到青龙的长尾。
在青龙的引导之下,两人穿过石柱林后,就遇到一条巨石搭成的长桥,过桥时隐隐听见水流声,过了桥口,已无去路,只见眼前一条水帘,隐隐绽放青光,水色粼粼,倒映在石上,波浪起伏,宛如一座小小的龙宫。
奇的是,水帘大多山涧瀑布飞泄,自上而下垂挂,这水帘却是自下往上,成逆反倒流之势。
青龙自然不用过桥,他自飞于空中,围绕两人身侧,甚是自豪地说道:“这水是我自地下引来,做个门帘,你们看怎么样?”
千雪浪自不会对这般奇思妙想有什么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任逸绝在流烟渚时,也住在泉眼之下,倒投这青龙的脾气。”
任逸绝微微一笑道:“倒是奇景,只是不知道我们怎么过去?。”
青龙十分高兴,钻入水帘之中,尾巴轻扫,不知想起什么,自水中转出头来,须髯飘洒,微微笑道:“这水帘甚阔,你们走起来只怕不稳当,可要小心。”
只见随着青龙没入水中,那水帘倒卷而下,水注不止,盈盈流动,接上桥的断口,只是还差了一步路,需两人跳过去。
任逸绝暗暗好奇:“不知道这水踩起来,会不会被卷进水流之中。”他心中向来有什么疑问就去解答,干脆一脚迈开,踩在那水帘之上,只觉得流水不住顶着脚心,倒成了一条长路,走起来甚是好玩。
他没几步就走入洞口,洞口处生了些于幽暗之中微微发光的苔藓,略有些湿滑,就站在原地等着接千雪浪。
千雪浪却走得比他快上许多,待任逸绝正要伸手去拉人,千雪浪已走到他身侧来了。
任逸绝忍不住抱怨:“玉人怎么连这机会也不给我?”
千雪浪不明所以:“什么机会?”
“这地上湿滑。”任逸绝柔声道,“我怕摔着玉人,由此想接你一下。”
千雪浪微一挑眉,只将手放在了任逸绝的掌心之中,淡淡道:“我没有摔着,就不能接了吗?何必要找这么多借口。”
“这嘛,只因这世间情爱皆逃不开一个含蓄婉转,要是我显得太喜欢玉人,难道玉人不嫌太黏人吗?”任逸绝借着水声轻轻笑出声来,“我有个借口,得了面子,既然成全我与玉人亲近,也不会叫玉人嫌我太多要求。”
千雪浪道:“我不曾嫌过你。”
“我知道。”任逸绝轻声道,“你自然不会嫌我,只是我想你留下的记忆,多记得些我好的一面,少记得些我坏的一面,哪怕都是要忘记的。”
将有关珍视之人的记忆与情感化作一颗颗血云母,就像一颗颗流下的血泪。
青龙不愿忘记,却不得不忘记,如今血云母物归原主,他想起了崔玄蝉,可这份记忆又能停留多久,又能安慰他多久?
两人往洞内走去后,只听得水声又慢慢变小,内里也不似外面那般光秃秃的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反倒真似一座小龙宫,虽谈不上贝阙珠宫,但也甚是庄严肃穆。
然而走了两步,愈看得清楚明白,任逸绝就愈发感到不对,此地的厅堂走廊甚是雄伟,可绝非是一个住所,到更像是……更像是……
他一时想不起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一切,只四下窥瞧着,神色愈发凝重,千雪浪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这儿甚是不对。”任逸绝道。
“嗯。”出乎意料,千雪浪也蹙眉道,“是很不对,这儿……实在不太对劲。”
任逸绝道:“玉人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儿叫我想起陵墓。”千雪浪淡淡道,“无底深渊之中有这般隐秘的所在不足为奇,可是这里的形制不似墓穴,更不像住所,岂非甚是奇怪。”
两人商讨片刻,没说出什么结论来,倒闹得青龙转过头来寻他们,这才一道往里走去,顺着阶梯往上前进,经过一处厅室门口,只感里头炎热寒凉两种不同的感受扑面而来。
任逸绝修为较差,体验最为深刻,只觉得半边身体被热气侵蚀,汗毛似也被燎烫到一般;另外半边身体如坠入寒窟,衣裳上几乎结霜。
他定睛一瞧,只见这地方竟有两口巨池,左边是一炉烧得滚沸般的地底岩浆,正如沸水般不断冒着泡,看上去粘稠至极,火星时不时迸溅而飞,落地凝成石屑,光是看着就觉热烫至极,眼睛似也要被烧伤;右侧却是一池冰凉凉的清水,蓝汪汪的似冰一般晶莹剔透,能够一眼看清池底模样,那水亦是不断流动,许是地下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