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开天眼遭剧透(108)

任逸绝心想:“这事儿对无尘姑娘也许没什么,可对痴情至极的九方策恐怕是个不小的打击。”

水无尘道:“那次之后,他就被吓着了,每次回家见不着我,难免担惊受怕,以为我悄悄死在哪儿了。”

三人边走边谈,很快就来到前厅,只见迎面走来一个青年文士。

他身材与千雪浪相仿,头戴高冠,内着玄黑色的高领长衫,外面罩着件绛纱袍,与九方家的弟子服饰略有差别,看起来却又大差不差。

九方策眉目本是略带忧虑,见着水无尘时才转为平常,紧绷的嘴唇一松懈下来,登时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态来。

任逸绝暗暗感到好笑:“老天倒也有趣,九方策长成这个模样,若非知他是个情深的痴人,十个里头恐怕有十个猜他是个惯爱眠花宿柳的浪荡公子。”

“海潮儿,你有客人?”九方策淡淡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很快走上前来,自然而然地将水无尘揽入怀中,夫妻二人将头亲密偎在一块儿,一心一意地瞧着爱妻,柔声道:“我是不是打扰你叙旧了?”

水无尘轻轻一笑,将手放在丈夫的腕上:“不错,是有些打扰,好在我的朋友都很大度,绝不会跟你随便计较的。”

他们夫妻成婚至今应也有几十年了,行动之间倒仍如新婚夫妇一般,其模样亲昵热烈,纵然没做什么事,仍叫人看得面红耳赤,心跳不止。

任逸绝略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向千雪浪身旁挪了挪,又想道:“难怪无尘姑娘任人叫她的名儿,不担心丈夫吃醋。想来这海潮儿三字,若非是小名,想来也是专属的爱称,就如我对玉人……”

他忽地呼吸一止,脑子顿时空白,千雪浪险些以为身后站了具活尸,不由得奇怪往后一瞧。

等任逸绝回过神来时,这对蜜里调油的夫妻已絮絮叨叨说了些实在无关紧要的闲话,看上去没人打算回到正事上。

千雪浪则与庭中的花树并没有什么两样,非但不知避让,甚至还坐在一边的栏杆上,冷冷地瞧着人家夫妻俩,仿佛这两位主人家占了他的地,浪费他的时间一般。

无尘姑娘那句“全天下的主人”当真是没形容错。

任逸绝瞧他大感不耐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正要开口打破僵局,前厅里忽探出一人的脑袋来,小心翼翼道:“定……定涛君……你的要事忙完了么?”

还是一张熟面孔——九方子鸣。

任逸绝看见了他,九方子鸣当然也看到了二人,模样错愕之余又带愤恨,不由得惊怒道:“你们二人怎么在这儿!”

九方策听出端倪,不动声色:“你们认识?”

“路上碰巧结伴而行。”任逸绝端方一笑,仪态雍容,尽显大家风范,“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水无尘细细打量他们二人一眼,顿时向任逸绝瞧了一眼,莞尔道:“任小友,你知书达理,怎么也欺负人家小娃娃?”

夫妻二人一体,既水无尘说过了,九方策也就不便再提,干脆沉默等待解释。

九方子鸣反应倒也不慢,立刻道:“没什么。”身子顿时往回缩。

他这般心虚模样,是人就瞧得出来有问题,九方策本有护短之意,此刻看出不对,微微眯起眼来:“没什么是什么?”

九方策与水无尘说话时,腔调格外缠绵多情,正如千雪浪所言一般格外黏人;可到说正事时,倒显出几分丝缎般的柔滑,嗓音虽也细腻,但已有几分威严的冷意。

任逸绝瞧着九方子鸣惶恐无措的模样,一点恶劣的天性突兀从心底冒出来,搔动着理智,于是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是小事罢了,这些孩子说玉人识人不清,我一时不快,就教训了他们一下。”

九方策慢慢重复了一句:“识人不清。”

九方子鸣干脆倒退回去了。

能惹人不快招致惩罚的识人不清,想必定是说了人家朋友的坏话,萍水相逢,陌路相识,这群孩子若非了解,又怎会信口胡说。

千雪浪现在正站在这里,识人不清里的这个“人”字,已不必多讲是谁了。

在场只怕没有人听不出来这句话的意思,水无尘倒没在意,只道:“这群孩子既来找你,想来是九方家有事请你,你去忙吧。”

“他们不该来找我。”九方策温柔地低头碰着她的额头,叹息道,“来寻我,才是真正的识人不清。”

水无尘无奈:“识人不清这四字你也要占吗?多大的人了。”

她抬起手来捧着九方策的脸:“告诉你件好事,雪大哥找到当年那件血案的线索了,说不准很快就能真相大白。这样吧,我在前厅好好地招待雪大哥跟任小友,你到书房去忙完九方家的事再过来,我等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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