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算什么?”沈怜枝问他,他抬起头来,对于斯钦巴日,他无法做出对旭日干那样的游刃有余,他的眼眶泛红,“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斯钦巴日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想讨你开心……”
砰!怜枝一脚将那面前的金冠踢飞了,“你把我当什么?”
“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讨我开心?斯钦巴日——我说过很多次了,如果你真的想让我高兴,就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说过,你送我的一切——我都不喜欢!不喜欢!”
“连同你,我也不喜欢。”怜枝笑着摇头,“一点都不。”
斯钦巴日被他的话刺伤了,脸色煞白,嘴唇颤动,可怜枝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自顾自的说下去,“我真讨厌你啊,斯钦巴日,你总是这样——回回都是这样,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儿。”
“你以为将那顶冠送我,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了?斯钦巴日……呵呵,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是真的舍不得那顶冠?还是你以为我是真的爱那顶冠……不是啊,斯钦巴日。”
“我是爱……送那顶冠的那个人啊。”
伤人的话也不需要声嘶力竭的,要一颗心满目疮痍也不一定要说多么恶毒的话,斯钦巴日耳畔嗡嗡的响,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白,朦胧之间,他好似看到一颗殷红的心爆裂的血腥情景。
这是谁的心?斯钦巴日不由想,血肉飞溅,鲜血淋漓,真是可怜。
胸口好痛——原来碎裂的是他的心。
要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一个手艺可以媲美周宫匠人的匠人有多难呢?要找到另一顶与那顶发冠如此相像的发冠又有多难呢?
整整五日,斯钦巴日四处奔波,跑得马都快累断了腿,他也没有合过眼,风雨无阻费尽心思找到这样一顶冠,就为了给沈怜枝赔罪——
一个这样骄傲的少年,硬逼自己忘却爱人的过往,硬逼自己放下心中芥蒂,硬逼自己低头。
他到底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他到底还有哪里对不起沈怜枝的?为什么,明明他知道了错,沈怜枝还是不肯原谅他——
二人的衣物交叠在一起,斯钦巴日扣住沈怜枝的脖颈,怜枝红着脸呛咳起来,斯钦巴日赤着眼睛低吼:“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你不肯爱我?”
“为什么你不能像看他一样看我?”
“斯钦巴日。”沈怜枝的眼角滑下泪水,这些话里,哪些是真话,哪些披着恨意的谎话,他也分不清了,“我不爱你啊。”
“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家,我想回到我爱的人身边……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斯钦巴日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瞳仁浮上一层晶亮:“那我们之间的从前……算什么?”
“我不会放开你。”这是斯钦巴日离开前留给沈怜枝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离开了,只留下满身吻痕,满脸泪痕的怜枝留在榻上。
他已经离开了,可怜枝还在哭泣——为什么眼泪流个不停呢?如果他们之间只剩下恨,那么他又何必这么难过。
恍惚之间,似乎有人走近床榻,怜枝惘然地抬头去看,可来人却让他意想不到——
旭日干将一方丝帕递给他,这个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沉闷的男人,他的双眼总能暴露他波涛汹涌的内心:“殿下。”
不是阏氏,是殿下。
“我带你走。”
第43章 逃离
一月初八,这一日非同小可——这是大夏的祭祖之日。
身为单于的斯钦巴日需得率众人前往龙城,祭祀礼毕后孤身一人在龙城守陵足足三日,以求祖宗庇佑大夏百岁千秋。
众目睽睽之下,面上已用油彩画了符文的斯钦巴日转过身,他抬起手,手掌张开想去蹭一蹭怜枝的脸,只是伸至半空时又僵住了。
斯钦巴日垂首笑了笑,眼皮垂着,浓密的睫羽轻颤,“那么……我走了。”
“你在这乖乖待着,等我出来,好吗——阏氏?”斯钦巴日小声问他。
怜枝淡漠地站在那,不作声。
“阏氏……”斯钦巴日又唤他,他在求他,至少……给他个心安……
“嗯。”令人出乎意料的,怜枝竟然应了声,他掀起眼皮,可眸光却没有落在斯钦巴日身上,而是落在他衣袍的一角,“我等你。”
斯钦巴日深吸了一口气,浑身血都好像因他这句话而热起来了,他的双眼中迸发出光亮,斯钦巴日去牵他的手,炽热的吻落在怜枝手背上,“好……好,我很快就出来,阏氏。”
怜枝纤长的眼睫轻颤了颤,他没再应斯钦巴日的话,只是稍微施力,将手从斯钦巴日掌心中抽出来了,斯钦巴日有些眷恋地捻了捻指尖,而后背起牛皮袋,朝着幽深的石陵入口处走去。